第1章 神医来此
晏和二十九年春。
“啊啊啊……”
屋内传出女子撕心裂肺的叫喊,屋外的人提心吊胆,全都目不转睛盯着屋子。
赵老夫人转着佛珠,嘴里不断念着:“阿弥陀佛,菩萨保佑,一定要是个金孙……”
终于,一道哭声响起,众人紧绷的神经稍稍一松。
紧闭的房门被打开,一个婆子走出来,赵长文和赵老夫人急忙走上去。
“男孩女孩?”
那婆子顿了下,缓缓道:“是位小姐。”
霎时间,赵长文的脸色沉下去。
赵老夫人哭嚎起来。
“真是作孽啊,好吃好喝供了那贱蹄子那么久,就给我们赵家生这么个讨债鬼……”
那婆子小心翼翼看着赵长文阴沉的脸色,试探道:“老爷,这个孩子您打算……”
赵长文一脸晦气道:“不留。”
说罢,他甩袖离开。
那婆子要转身回屋子,又被赵老夫人拉住,她满脸怨恨,咬着牙道:“给那个讨债鬼一点颜色看看,切莫手软,省得她们还敢来我赵家。”
那婆子笑笑,道:“老夫人您放心,我出手,保证不会有问题。”
老夫人目送她走回屋子。
此刻已近黄昏,夕阳洒了满院子,照得院中那株桃花红艳艳的,如同此时产妇身下染血的被褥。
屋内传来一声女子撕心裂肺的哭喊,但很快就安静了,像是被人堵住了嘴。
孩子的哭声也紧跟着消失了。
赵老夫人依旧觉得不解气,暗骂几声,转过身见赵夫人面色平静的站在那儿,如同木头桩子一样,她顿时就来气了。
“你在这里杵着做什么?是不是看那个贱蹄子生不出儿子,你心里暗自窃喜?”
赵夫人低下头,乖顺道:“儿媳不敢。”
“你最好是,”赵老夫人恨恨道,“你自已个儿肚子不争气,怨不得别人!滚去抄写佛经!最好祈祷我儿下回能够一举得男!”
“是。”
赵夫人应下,离开时,却不经意间看了眼身后的屋子。
阴森猩红,如同鬼魅。
三月后,赵府门口。
赵老夫人听闻有人揭了皇榜,连忙让丫鬟搀着,和赵夫人一起来到门口迎接。
片刻后,远处走来一群人,一人被围在中间,似乎就是那揭了皇榜的神医。
赵老夫人年纪大了,眼神不好,看不清,问:“那位就是神医吗?”
搀扶着她的丫鬟看了眼,神色突然有些古怪,不确定道:“应该、应该是的吧?”
“是就是,不是就不是,你这丫头什么意思?”赵老夫人面露不悦。
赵夫人温声道:“娘莫要着急,等近了就知道了。”
那群人走过来,领头的是守城的官员,他冲赵老夫人拱拱手,道:“老夫人,揭榜的大夫带到了。”
“有劳大人了,”赵老夫人微微俯了下身子,浑浊的目光在人群中扫视,“敢问大夫在哪儿?”
“便是这位。”
那大人侧开身子,一个女子走上前来。
她穿了一身青色的袍子,身姿纤细,如同河岸的青青柳色。墨发如瀑,只用了一根木簪束起,没有戴面纱,是一张清秀到极致的脸,右侧眼角有一颗小小的痣,衬得整个人无端多了几分柔弱。
最为怪异的是,她怀里抱着一只黑猫,油光水滑的,懒洋洋地甩着尾巴,瞳孔绿油油的,如同上等的孔雀石。
“见过老夫人,在下姓‘姜’,名唤‘青时’,是位山野大夫。”女子轻笑着开口,她声音很轻柔,如同轻拂竹梢的微风。
赵老夫人看看她,又看看那官员,很想问“是不是弄错了”,可那官员面色平静,显然是没有弄错的。
姜青时微微一笑道:“老夫人莫要担心,若是在下当真学艺不精,治不好赵大人的话,甘愿以死谢罪。”
赵老夫人心里冷笑,面上的态度也不见得有多好,淡道:“既然这位姑娘如此有信心,那就请进吧。”
哪怕赵老夫人心里有一万个不情愿,可眼前这个女子已经揭了皇榜,她若是不让她看病,那就是违抗皇命,是杀头的罪,她可担不起。
反正到时候治不好,这个女子也得去死。
呵,一个抛头露面的女子,能有什么医术?
赵老夫人并不抱希望。
她面色不虞,领着姜青时走进赵府。
那陪同的官员摆摆手,示意护送的士兵停下,他自已则跟着走了进去。
意思很明显,他要第一时间知道姜青时的医术水平,要是不行,他会立马以欺君之罪将她拿下,要是精湛的话,他还得向皇上复命。
但他和赵老夫人的想法是一样的,打心眼里不太看得起姜青时,毕竟她一个女子,又生得这般柔弱,无论怎么看,都不像是个厉害的。
虽然要监视姜青时,但走到大厅后,他就主动停了下来。
后宅重地,他一个大男人,不好进去。
赵老夫人一时间有些为难,她想亲眼看着姜青时治病,可赵府的主子没有男子了,让赵夫人一个妇道人家陪着,她更不放心。
看出赵老夫人的为难,那官员主动道:“老夫人,在下就在这里品茶就好,您和赵夫人快去看看赵大人,替下官向赵大人问个好。”
赵老夫人心中松了口气,仔细嘱咐下人们好生照看着,随后领着姜青时去了赵长文的屋子。
屋外种着一棵桃树,但此时已经是六月份了,桃花早已落尽,绿油油的叶子挂了满树,几个毛毛的小桃子藏在了叶子间。
推开门,一股热气扑面而来。
屋内窗户紧闭,还点着好几个火盆,那热气熏得姜青时眉头一蹙,额间顿时就有热汗冒了出来。
赵老夫人也有些受不住,但还是强撑着往里头走,一旁的小丫鬟早有准备,慢慢为她摇着扇子。
刚一进去,姜青时手中的猫突然跳了下来,身姿轻盈,落地无声,像是巡查一遍,飞快在屋子里转起来。
赵老夫人大怒,当即呵斥道:“快抓住它,吓到了老爷,仔细你们要挨板子!”
姜青时知道她这句话在指桑骂槐,意思是吓到了赵长文,就会让她好看,可她面不改色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