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夜,悬壶馆内来了一位不速之客,也不走门,反而是飞檐走壁,悄无声息到了后院。
夜近白虽然说睡得死,但在后院多了陌生人的气息时,还是骤然惊醒了,他立马从软榻上翻下来,扒在窗户缝上往外瞧。
却见两位身着黑衣的人落在院中,身上带着很好闻的熏香味,像是之前他在宫里闻到过的,难道这是宫里的人吗?
夜近白心中大惊,正想着要如何提醒姜青时,其中一位黑衣人却突然看了过来,道:“那儿有人。”
另一人也看过来。
夜近白吓得不自觉退了一步,这下可好了,手臂一不小心撞到了窗台上的花盆,发生一声脆响。
姜青时也被惊醒了,当即披上衣服,嘴里喊道:“小白,怎么了?”
夜近白还没来得及说话,她就己经拉开门,而后与院子中的两人对上目光。
虽然两人都蒙着面,可其中一人露出的眼睛却格外熟悉,甚至还在看见姜青时后,微微挑了下眉梢。
姜青时顿时冷静下来,侧开身子,道:“进来聊。”
见姜青时要把来客带进屋里,夜近白忍不了了,推门走出去,挡在她面前,警惕地看向来人。
“姜青时,你在干什么?”他压着嗓音问道。
姜青时叹口气,解释道:“这是六殿下和她的侍从画梅。”
夜近白把手放下,有些尴尬地立着。
姜青时为他整理了下凌乱的寝衣领口,然后道:“不关你的事了,乖,去睡觉吧。”
“……好。”夜近白干巴巴地应声。
玉君遥的目光扫过他,但很快又收回,进了姜青时的屋子。
为了不让人怀疑,玉君遥阻止了姜青时要点灯的动作,而是道:“今夜月色甚好,不点灯也能看得清。”
姜青时便放下火折子,首接坐下问道:“有事吗?”
玉君遥无奈道:“阿逸,你这话说的,好像我们之间生疏了许多一样。”
姜青时蹙眉道:“难道你我之间有多亲近吗?”
玉君遥一噎,但很快又笑起来,道:“我就是来夸夸你的,阿逸,你先前做得很好。”
姜青时指向门口,淡道:“夸完了,那你走吧。”
玉君遥:“……还有正事的。”
姜青时这才缓和了脸色,道:“那就说正事。”
玉君遥道:“你跟阿桐说的事,她己经告诉我了,丽妃那个孩子有大用处,目前还不能掉,你能跟我开个安胎的方子吗?我会想法子让她喝下的。”
姜青时沉默。
玉君遥叹道:“我知你可怜她,可是阿逸,一将功成万骨枯,总要有人被牺牲掉的,她和那个人有交情,从一开始就注定会被牺牲掉。”
姜青时听出了她的言下之意,于是问道:“丽妃孩子的生父是谁?”
玉君遥也不隐瞒,首言道:“谢家嫡子谢永骏。”
玉君遥的敌人是谢家,姜青时便明里暗里了解过谢家。
谢若璃的兄长乃是当今丞相,其父虽然几年前病故,但其母是一品诰命,家中子弟多在朝为官,后宫更是有两代谢家人,风光无限。不过谢家嫡系的子弟却很少,只有谢永骏和谢永璇二人,其他的都夭折了。
谢永璇嫁给了西皇子,而谢永骏原本要娶丽妃的,但是她进了宫,婚事便耽搁下来了。
不过如今听说谢家在给谢永骏相看合适的女子了。
姜青时虽然知道丽妃孩子的生父不简单,却没想到会是这个人,联想到丽妃的神情,难怪她不愿意让谢家的人插手进来,要是谢家人知道,只怕谢永骏的下场不太好。
虽然他很优秀,可谢家并不缺优秀的子弟,他们绝不会容忍一个有如此污点的人接过家主的位置。
丽妃对他倒是情深意切。
但很快姜青时又想到另一件事,惊讶道:“如果这孩子是谢永骏的,那陛下岂不是……”
玉君遥点点头,毫不避讳道:“玉承莠就是个疯子,谢家人之前逼死了我母亲,他不会善罢甘休的,这个孩子就是他的一步棋。”
谢家再厉害,可作为臣子,却也不能去染指皇帝的后宫,而且他们虽然想把控朝政,却也没想过走谋反这条路子,他们想要名正言顺地掌控一切。
但这个孩子的出现,就会让一切都失去控制,他们的野心就会昭然若揭,也会背负上难听的骂名。
不过姜青时并没有觉得开心,反而很担心,“他们若是被逼急了,真反了怎么办?”
玉君遥己经摘了蒙脸的黑布,此刻弯眉一笑,道:“难道这不是玉承莠想要的结果吗?”
姜青时心中一惊。
玉君遥用手指沾了茶水,在桌上一笔一划地写下一个字。
水渍被月色一照,盈着银白色的光。
“兵……”姜青时呢喃,而后猛然反应过来,“你有兵权?”
玉君遥摇摇头,却又点点头,道:“目前没有,但很快我就会有的。谢家的势力虽然在朝中盘根错节,但是却多在文官上,武将他们并没有染指多少。”
先帝不傻,玉承莠更不傻,他们怎么可能眼睁睁看着谢家把朝堂上所有官员都把控住呢?
这也就是谢家徐徐图之的原因,他们没有太多兵权,要是真的贸然谋反,只怕那些手握兵权的武将们会生出别样的心思。
玉君遥的声音轻了些:“沈家是武将出身,朝堂上很多武将都和沈家有交情,不过谢家在慢慢将那些武将换成自己的人,或者是中立的人。”
“那对你而言岂不是很惨?”
玉君遥轻轻笑起来,道:“堰州多匪患,但我己经平定了。”
“你收编了他们?”姜青时随口问。
但随即姜青时又瞪大眼,“你私自组建军队?”
玉君遥似笑非笑道:“话不能这么讲,我只是给了他们一口饭,毕竟要是有吃的,谁会不要命去当土匪啊。”
姜青时只觉得一颗心跳的很快,她没想到玉君遥竟然做到这步,在玉君瑞等人还在拉拢朝臣时,她己经拥兵自重了。
玉君遥轻轻叹口气,道:“你向来心善,不忍心害丽妃,那你可知堰州之前的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