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事的,只要阿姐是他的就好了,别人怎么想怎么看,他都不在意。
可阿姐似乎不是他的。
她好像对谁都是一样的,笑意温柔,谦和有礼,他总是忍不住问:“阿姐,你爱我吗?”
私底下,他从不在沈南絮面前称“朕”,可沈南絮的回答永远都是:“您是陛下,臣妾自然爱您。”
那如果他不是呢?
玉承莠不敢细想,只是开始厌恶沈南絮在意的人,哪怕是他们两个的亲儿子,他也厌恶。
所以他默许谢家对沈家出手,默许谢家害死他们的儿子。
可是他忘了,忘了沈南絮是多么重情的一个人,于是在那个没有月的夜晚,她死了。
玉承莠那时候几乎要发疯,甚至恨不得亲自下去陪她,可秦良远说找到古籍,能复活他的阿姐。
于是他这五年来杀了很多人,可都失败了。
有时候玉承莠会忍不住想,他的阿姐是不是真的回不来了,可他不敢去想,一想起来,那颗心就好似被揉碎了。
好在,眼下又有一个机会,可以让阿姐回来了。
玉承莠看向姜青时,不自觉露出森寒的笑意。
他枕着棺材,轻轻喘着气,仿佛快死了,但那双眼睛里的凶光却不曾消退过半分。
片刻后,插在香炉中的线香燃尽了,玉承莠猛然站起身来,嘴里呢喃道:“时间到了,阿姐……阿姐,我来接你回来。”
他拿起桌上的匕首,一步一步朝着姜青时走去。
他蹲下身来,举起匕首,对准姜青时的心脏,隐约间想起五年前,也是在这样的一天,他举起匕首,对准了一个女人的心脏。
那女人当时的眼神是什么样子的来着?
平静、淡然,仿佛死亡对她而言只是一场长眠。
他不喜欢这样的眼神,因为他的阿姐也这样的,那双眼里装着很多人,可唯独不再有自己的影子,再后来,那双眼睛便永远合上。
可此刻,他在姜青时眼中看到了类似的眼神。
甚至还多了一丝嘲讽。
嘲讽?
玉承莠还没想明白,便突然被捏住手腕,随后他整个胳膊一阵酸麻,手中的匕首落在地上。
姜青时迅速捡起匕首,然后飞快划破他的脚脖,下一刻,鲜血流出,玉承莠大叫一声,跌坐在地上。
“你、你……你……”
他浑身战栗,额间全是冷汗。
姜青时跌跌撞撞站起来,露出轻蔑的笑容,道:“陛下,您是不是忘了?我是一位大夫啊。”
她刺激着玉承莠,分散他的注意力,然后悄悄揉着腿上的穴位,将药效逼退。在玉承莠走过来的那一刻,她便己经做好准备要去捏他的穴位。
玉承莠先前遇见的人都没有反抗过,此刻突然遇见个姜青时这样的,只能慌乱无神,捂住流血的伤口,嘴里大喊着“来人啊,救驾……”
可是没有人过来,暗室里寂静得可怕。
姜青时不禁嘲讽道:“原来高高在上的陛下,有一天也会这样绝望吗?”
玉承莠此刻的确很绝望,他想站起来,跑出去找人,可脚上的疼痛让他无法行走,他只能哆嗦着往前爬,在地上留下一道血痕。
姜青时只是冷冷地看着他挪动。
她下手很准,一下便挑断了玉承莠的脚筋。
这位帝王不是让她不能行走吗?那她就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
但她母亲的仇还没有报。
“您放干了我母亲的血,挖了她的心,对吗?”
她艰难地走过去过去,在玉承莠惊恐的目光中举起了匕首,然后在他身上割着很多小口子,玉承莠想要反抗,但是却被姜青时很轻松地拦下了。
鲜血的流失让玉承莠面色越发苍白,他想说什么,可姜青时割破了他的喉咙,他一张口,只能发出不成调的声音,疼痛让他几乎要晕厥。
“我阿娘做错了什么,你凭什么要这么做?”姜青时质问着,刀尖对准了他的心脏。
她能听到玉承莠剧烈的心脏跳动声,因为恐惧,这位帝王流下了泪水。
他摇着头,像是在求饶。
可姜青时却只是想到了他的母亲,五年前,她的母亲是否也经历过这样的痛苦呢?
姜青时只觉得一颗心疼得厉害。
“我长这么大,从未杀过人。”
刀尖划破布料,贴在肌肤上,冰凉的匕首上染着鲜血,将他胸前染出一片红晕。
明明还没有刺入心脏,可玉承莠己经仿佛感受到了那剜心之痛,整个人止不住地打颤,腿心流出温热的液体,一股子尿骚味弥漫在空气中。
“呃呃呃啊啊啊……”他的嘴里发出奇怪的声音,像是在求饶。
“也许杀了你,我之后都会觉得害怕,甚至于,你还会在梦里来找我复仇。”
姜青时呢喃着,可手上的力度没有松。
“可若是不杀你,我此生都不会安心!”
她骤然提高音量,带着满腔恨意,将匕首深深刺了进去。
鲜血飞溅,沾染上了姜青时的脸,有一滴不偏不倚盖住她眼角的痣,像是流出了一滴血泪。
温热的鲜血让姜青时的手忍不住开始颤抖。
她觉得自己的一颗心并没有觉得解脱,反而像是被人死死攥住,疼得让她不自觉弯下腰。
“阿娘,我杀人了……”她从牙缝中艰难地吐出字。
“可是我不后悔。”
她的眼中浮现了女人温和的面容,像是很多次那样,站在桂花树下冲她笑。
可是姜青时没有闻到桂花香。
她的鼻尖如今只有浓郁的血腥味。
“阿娘,我现在这个样子,怕是您看了,也会觉得害怕吧?”
她的手颤抖得厉害,几乎要握不住匕首。
玉承莠己经发不出任何声音了,瞪着一双眼,但却不是在看姜青时,而是看向那个躺在棺材中的女子,好似有千言万语想要说出来。
“阿娘,对不起。”
姜青时说完最后一句,握着匕首的手突然用了几分力,然后开始划破玉承莠的那颗胸膛,要将他的那一颗心取出来。
她知道这样做不符合一个医者的行为,当初学人体的部位时,姜夕颜只是希望她能够救死扶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