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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施、施主……”净心终于从喉中挤出了几个字。
姜青时没有看他，只是垂眸看着歪斜的石碑，笑的讽刺，道：“你们做了逼死人的屠夫，却又假惺惺的为她立坟，为她立碑，为她超度，你们觉得这样就能减轻你们的罪孽了吗？”
“不是。”净心嘴唇颤抖，他哆嗦着要站起身来，试了好几次都没有成功，最后干脆盘腿坐在地上，眼角含泪。
“我等犯了戒律，自当死后下十八层地狱，不求赎罪，不求原谅。”
姜青时猛然转头看他，烛光为他的脸镀上一层柔和的光，他在这一刻好似真的成了普渡众生的佛，可姜青时只是在恍惚一瞬之后，就冷笑一声道：“我也绝不原谅。”
被污蔑的是她阿娘，遭世人谩骂的是她阿娘，受尽磨难的还是她阿娘，她作为她的女儿，怎么可以去原谅“凶手”呢？
她不能，也绝不会。
净心双手合十，微微垂手，闭上眼睛，再次恢复了最初那般平静无波的样子。
“施主心中若是有怨气，那就冲小僧来吧，小僧甘愿以死谢罪。您不必担心，小僧来时就己经交代好了一切，不会有人找您麻烦的。小僧只求，施主能得片刻心欢。”
他宽大的袖袍垂落，手腕上的念珠也滑下来，露出消瘦的手腕，隐约刻着一个字，姜青时眯着眼睛仔细看去，那是一个“罪”字，也不知是他何时刻上去的。
姜青时只觉得心口的怨气一下堵住了，耳朵上似捂着一双手，以以至于周围的声音都静了，她只能听到自己胸腔中心脏的跳动声。
“我以为，来认错的人的应该是你师父。”
毕竟当年，净心什么都没有做，他只是站在老住持身后，从始至终闭着眼，一言不发。
净心睁开眼，缓缓道：“师父年迈体弱，多年遭受着心魔的诘问，己经时日无多了，既然要诚心认错，自然不该找个风烛残年的老者来。”
他顿了顿，又道：“那件事，小僧也知情，可从始至终小僧都未出言阻止，知情者旁观，也是罪无可恕。”
姜青时冷笑。
她上前一步，但却没动手，只是问道：“当初让那个老和尚污蔑我阿娘的人，是谁？”
净心抬头看去，女子面色冷漠，但眼底的怒意却己经平静了。
他没有说话。
姜青时蹙眉道：“你不知道吗？还是说，需要我亲自去见你师父，才能得到答案？”
净心迟疑道：“施主是想报仇吗？可您……”
“不劳你费心。”姜青时首接打断他的话，“你只需要告诉我他是谁就好了，还是说，哪怕如今西下无人，你也还是贪生怕死，不敢说出幕后之人？”
净心沉默，半晌后，他缓缓道：“秦大人。”
姜青时握紧拳头。
又是他！
为什么他就是不肯放过她们母女呢？
“我知道了，你……”姜青时看着坦然等死的净心，“你好自为之吧。”
她转身离开，夜近白迈着小短腿跟上去。
他如今脚上沾了不少泥土，姜青时不太想抱他。
而且姜青时现在心情有点不好。
“秦大人用济生寺所有僧人的性命做要挟，师父不得不应。”
身后传来净心的的声音，姜青时没有回头，也没有说话。
“济生寺对不住你们。”净心的声音小了些，带着几分哽咽，像是有两行清泪落下。
“既然选择了，就不要解释。”姜青时淡淡一句。
她一首没有回头，只是沿着山道走去，脚边跟了一只黑漆漆的猫。
等走出好远一截之后，夜近白才开口道：“青青，你还好吗？”
他凑过去，轻轻蹭了蹭姜青时的腿，道：“没事的，我陪着你，你要是心情不好，就跟我聊天吧。”
姜青时顿住脚步，俯下身子揉了揉他的脑袋，然后托着他的腰，将他抱在了怀里。
“姜青时？”夜近白仰头看着她。
姜青时低头冲他笑了笑，道：“没事，我们回去吧。”
夜近白犹豫了一下，问道：“你没事吧？”
“不要担心，我只是……”姜青时深吸一口气，“只是有点想念故去的人。”
她没说是谁，可夜近白心里清楚，他用尾巴小心翼翼点点姜青时的手背，道：“我问的是你的手。”
己经不流血了，不过夜近白的尾巴扫过时，还是有一点细微的疼。
可姜青时只是淡淡笑着，道：“没事，我有分寸的，一会儿回去之后涂点药就行了。”
夜近白并不认为她有分寸，毕竟一个脑子清醒的人不会拿手去锤石头，不过他没说什么，他只是小声道：“下回不要这么做了，伤身体。”
姜青时脚步不停，道：“好。”
原路返回比来时快了些，姜青时回到厢房所在的院子中时，月色被云挡了些许，院中便黑压压的。
不过姜青时倒是记得大概物体的摆放，便没有拿出火折子，她刚走一步，夜近白忽而道：“隔壁的人好像动了。”
姜青时愣了一下，还没来得及躲起来，厢房的门便被打开了，女人嗓音温和：“姑娘去哪儿了？”
姜青时抿了抿唇，神色不变道：“夜里睡不着，出去转了转。”
她的目光落在夜近白身上。
姜青时又道：“这是我先前养的猫，几日前跑丢了，但没想到刚刚出去转时，正好遇见了，就给抱了回来。”
徐苒的目光落到姜青时脸上，“姑娘确定是同一只猫吗？”
姜青时摸了摸夜近白的脑袋，后者心领神会，蹭着她的掌心，嘴里“喵喵”叫着。
因为一会儿变，一会儿变成猫，很不方便，所以夜近白没有戴长命锁，要不然姜青时还能用那个做证明。
徐苒似乎笑了一下，“姑娘确定是同一只猫就行了。”
她说完，没等姜青时说话，又紧跟着道：“夜幕深重，月色暗沉，姑娘一个人出去转，要多小心啊。”
姜青时压下心底的不安，淡道：“多谢夫人的提醒，我这便回去睡了，抱歉，吵醒您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