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血染鹿鸣山
我最后一次给祖师爷上香时,香灰断在了第三截。师父站在殿门外,道袍下摆沾着露水。
"不吉。"他盯着断香说,"今日别下山了。"
我磕完头,把断香扔进香炉:"您说过,修道之人不信这个。"
师父从袖中甩出个包袱砸在我胸口:"二十两银子,一把桃木剑,够你死三次的符纸。拿好,保护好自己。
我系紧包袱带子:弟子记下了。
"师父的皱纹里藏着某种我读不懂的东西,"等你栽了跟头,记得捏碎青玉牌。"
我摸了摸怀里的青玉牌,冰凉沁骨。山门前的石阶我走了十八年,今天却觉得陌生。师父总说我的"太虚引"己经练到第五层,可我知道,比起能御剑飞行的大师兄,我还差得远。
鹿鸣山脚的茶馆冒着热气。我正喝着粗茶,听见邻桌两个猎户打扮的汉子低声交谈。
"兵部宋侍郎家昨夜遭了强盗,听说小姐的尸首都没找全..."
"嘘!什么强盗,昨儿个半夜我亲眼看见一队黑衣人往鹿鸣山去了,那身手,啧啧..."
我放下茶钱起身。三年前宋侍郎来观里上香,和师父闭门谈到深夜。第二天,师父在祖师像前静坐了整宿。
山雨来得突然。我躲进一处山洞,忽然闻到血腥味混着雨气飘来——不是兽血,人血有种特殊的甜腥。循着气味,我在溪边发现了一个女子。
她面朝下趴着,素白裙裾被血染成暗红。我探她颈脉时,触到了她腰间挂着的螭纹玉佩。把人翻过来时,我呼吸一滞。即便满脸血污,这张脸也比青云观里所有的仙子画像都要生动,晔兮如华,温乎如莹。她突然睁开双眼,一汪清泉似的眸中映出我惊愕的脸。
"追兵..."她嗓音嘶哑得像砂纸磨过,"三个...有妖气..."
我猛地回头。雨幕中三道黑影正飞速逼近,领头那个奔跑姿势不像人类。我单手抱起她,另一手抽出桃木剑。她轻得不像活人,呼吸喷在我颈侧,带着铁锈味的温热。
"抱紧。"我往剑身拍了张五雷符。
雷光炸响时,我听见狼嚎变成惨叫。怀里的身体剧烈颤抖,她右肩有个剑伤正汩汩冒血,血色发黑——妖毒。我扯开她衣领查看伤势,她突然屈膝顶向我腹部。
"别动!"我钳住她脚踝,"伤口有妖毒。"
她停止挣扎,但眼神仍像受困的母狼:"你是谁?"
"青云观谢清樾。"我亮出青玉牌,"为什么被追杀?"
她盯着玉牌上的云纹看了很久,突然抓住我前襟:"宋祁安...家父宋明德..."一口血沫呛出来,"李崇义...要夺玄冰剑..."
一支弩箭擦着我脸颊钉进树干。我转身甩出三张火符,烈焰在雨幕中烧出弧线。宋祁安的手突然探进我衣领,扯出师父给的护心镜——镜面正泛着诡异的红光。
"跑..."她声音突然清明,"他们真正要找的是..."
狼嚎声打断了她。我瞥见雨中有双幽绿的眼睛,比寻常狼妖大上一倍。护心镜烫得惊人,这是师父说过的"九死一生"的征兆。
我咬破舌尖,在桃木剑上画了道血符。这是《玄天录》里的禁术,但顾不得了。血符完成的刹那,整条山溪的水雾突然忽的卷起来,化作水龙腾空而起扑向狼群。
趁乱抱起宋祁安时,她衣襟里掉出半块青铜令牌。令牌接触雨水的瞬间,我听见地底传来沉闷的轰鸣,像是某种巨大生物的心跳。
帮帮我,"剑冢钥匙..."她在我耳边气若游丝,"玄冰剑在..."
第二波狼嚎更近了。我攥紧令牌,发现上面的纹路与师父密室里的古地图一模一样。怀里的姑娘开始发烫,妖毒正在侵蚀心脉。护心镜突然"咔"地裂开一道缝,这是师父说的"大凶之兆"。
我做了个后来改变一生的决定——毫不犹豫地捏碎了青玉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