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牌碎裂的声音比我想象中清脆。
碎玉迸溅的瞬间,时间仿佛凝滞。雨滴悬在半空,狼妖跃起被定格在了半空中。只有宋祁安的鲜血还在我指缝间流动,温热粘稠。
碎玉中升起一缕青光,在空中凝成青鸾形状。当它开口时,传出师父的声音:"方位?"
"鹿鸣山南麓。"我语速飞快,"两人伤,有妖毒,持剑冢密钥。"
青鸾长唳一声消散。时间重新流动,狼妖的利爪己经扑到面门。我侧身用桃木剑格挡,木质剑身发出不堪重负的呻吟。
宋祁安突然自我怀中暴起,袖中寒光一闪。最前面的狼妖喉间绽开血线,她手里不知何时多了柄三寸短剑,剑身泛着幽蓝。
"寒铁?"我认出这专克妖邪的材质,"你从哪..."
"母亲遗物。"她咳嗽着又刺穿一只狼眼,"还有几只?"
"至少二十。"我扶住摇摇欲坠的她,"青鸾符最多撑半个时辰。"
她突然把青铜令牌塞进我腰带:"记住,月圆之夜,剑冢..."话未说完便昏死过去。
狼群突然停止进攻。它们退到十丈之外,让出一条路。雨幕中走来个戴青铜面具的人,左手保持着人类形状,右手却是覆盖鳞片的兽爪。
"青云观的小道士。"面具人声音像钝刀磨石,"交出密钥和那个女人。"
我单手结印,暗中把最后三张雷符夹在指间:"李崇义养的走狗?"
面具人掀开袖口,露出腕上蛇形刺青:"北境狼族办事,闲人退避。"
我心头一震。师父说过北境妖族百年不入中原,如今竟为玄冰剑破了例?宋祁安在我怀里轻得像个纸人,呼吸越来越弱。
"要战便战。"我故意提高音量,"青云观谢清樾在此!"
最后两个字是喊给可能赶来的师父听的。面具人兽爪突然暴涨三尺,我甩出雷符的同时,听见天际传来清越的鸾鸣。
青光破开雨幕的刹那,面具人发出非人的嘶吼。我抬头看见师父踏空而来,道袍鼓荡如帆,身后跟着个戴斗笠的瘦高人影。
"急急如律令"师父袖中飞出十二道金符,在空中结成杀阵。
面具人兽爪格开两道金符,突然转向我:"密钥绝不能..."
斗笠人甩出腰间铜钱串,三十六枚铜钱化作锁链缠住面具人。趁这间隙,师父己落到我身旁,二指点在宋祁安眉心。
"妖毒入心,再晚半刻就..."师父突然噤声,盯着她腰间露出的一角帛书,"这是?"
我抽出那半幅血染的绢布,上面密密麻麻记着人名,每个名字后面都跟着生辰八字。师父看到某处时,瞳孔骤然收缩。
"三百童男女。"他声音低得几乎听不见,"李崇义要用活祭开剑冢。"
斗笠人突然摘了斗笠,露出耳后银色纹路:"北境三城己失踪近百孩童。"
宋祁安在我怀里抽搐起来,嘴角溢出黑血。师父迅速封住她七处大穴,从袖中取出个瓷瓶:"雪莲和仙参炼的解毒丹,只剩这一颗了。"
我捏开她牙关喂药,触到她冰凉的舌尖时,手指莫名发颤。师父意味深长地看我一眼,转向斗笠人:"温公子,剑冢现在谁守着?"
"李崇义的亲卫,还有北境狼族。"温姓男子的铜钱串自行飞回腰间,"三日后朔月,他们必会行动。"
宋祁安突然睁眼,死死抓住我前襟:"父亲...父亲把玄冰剑的..."一阵剧烈咳嗽打断了她。
师父和温姓男子同时变色。远处传来号角声,面具人趁机挣脱铜钱锁链,化作黑烟遁走。
"来不及回观了。"师父塞给我一张地图,"带她去废窑洞,我随后就到。"
温姓男子解下铜钱串给我:"遇金则鸣,可预警。"他耳后银纹突然发亮,"小心,来的不止是狼族..."
我背起宋祁安向东南方狂奔。她呼吸喷在我后颈,渐渐有了温度。身后传来阵阵爆炸声,师父的金符在夜空中亮如旭日。
"谢...谢清樾。"她突然开口,唇瓣擦过我耳垂,"为什么救我?"
我踩到一处洼地,污水溅湿裤腿。这个问题我也在想。或许因为她是宋侍郎的女儿,或许因为师父密室里有幅与她眉眼相似的画像,又或许只是因为,当她那双黑曜石般的眼睛看着我的时候,山风突然变得很安静。
"就当小爷我匡扶正义,惩恶扬善吧。"我回答道。
她轻笑一声,又咳出血沫。我加快脚步,怀里的青铜令牌突然发烫,像是感应到了什么。远处群山轮廓在雨中阴森森的模糊不清,但我清楚记得地图上标记的位置——剑冢,大周龙脉的命门所在。
宋祁安的手突然环住我脖子,冰凉的手指触到我的喉结:"玄冰剑在..."
一声震耳欲聋的雷鸣吞没了她的话。雨幕中,我看到无数幽绿的光点正在山脊移动。护心镜彻底裂成两半,这是师父说的"死劫临头"。
我摸了摸空荡荡的袖袋——符纸用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