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我这一生,原本就不值得。
宁康年,老皇帝驾崩后,朝堂暗流汹涌。太子失德,诸皇子虎视眈眈,最终体弱多病的七皇子在皇贵妃与世家大族的扶持下登上帝位。
五皇子谢时瑾被推举为摄政王,表面权势滔天,实则如履薄冰。
各方势力相互倾轧,他唯有在权力的钢丝上谨慎周旋,方能护得自身与家族周全。
距离京城几十里的寒岩寺里,一间不起眼的小破屋中不断传来咳嗽声,江晚璃半躺在床上,身上盖着一床补丁摞着补丁的被子,棉絮早己结块成团。漏风的窗口吹进寒风,让她忍不住发抖。
"咳咳咳"喉咙一股腥甜涌上,鲜血正好染在手帕的梅花上,殷红与梅色交叠,艳得惊心。
"吱呀"门被从外面打开,寒风呼呼灌进来,一个穿着厚实的丫鬟端着碗药进来,嘴里骂骂咧咧:
"什么鬼天气,这么冷!"关上门后,眼神落在江晚璃身上,大步朝她走来。
"大小姐,该喝药了!"
丫鬟语气不耐烦,将药碗不客气的递到江晚璃脸上,因不稳撒出一些在她枯瘦的手背上。
"嘶!好烫。"江晚璃忍不住痛呼,将手缩到嘴边吹气。
"装什么装!你还以为自己是相府嫡女呢!"
话音刚落,丫鬟强行掰开江晚璃下颌,药碗狠狠抵在她的唇边,苦药混着血沫呛进喉咙。
"咳咳咳……"姜萤猛的推开丫鬟,咳得眼泪汪汪。
"呸,要不是二小姐吩咐留着你的命,我还懒得伺候!病好了赶紧起来干活,柴都快用完了!"
丫鬟轻啐一口,嫌弃的拍着刚才江晚璃碰过的地方,转身大步走出去。
江晚璃忍着身体的不适感缓缓躺下,三年前,母亲忽然病倒,昏迷不醒,请了许多名医来看都没有办法,于是全家将希望放在算命的道士上,道士说母亲这是被前世冤孽缠了魂!
唯有送嫡亲血脉去寒岩寺,以清苦之身替长辈受劫,方能保阖家平安,家中弟弟妹妹年龄尚小,十二岁的她毅然决然站出来,跪在父亲面前"璃儿愿意前往严寒寺为母亲祈福。"
父亲立刻派人替她简单收拾了一些衣物,便匆匆送走。
她本以为至多一年,便会被接回去,可是来到这里才发现,一切并没有她想象中简单,她来到这里后就被安排到这个偏僻的院子里,白天砍柴诵经,晚上还要抄写大篇的经文,没有一日休息。
还有她那亲爱的妹妹,兰枝口口声声说是她让她监视她的一举一动,不允许她走出这个寺庙一步,可她始终不相信,记忆中那个总是跟在她身后的小女孩……
不知昏睡了多久,门被人大力踹开。
"你们在外面守着吧。"
一个熟悉的声音传入江晚璃耳中,她撑起身子,看见眼前笑盈盈看着她的女子。
"长姐,好久不见。"
"阿姝,你是来接我回家吗?"嘶哑的声音从喉间发出。
"长姐,在这里待了这么久了,你还没想清楚吗?呵呵,果然如母亲所说,是个猪脑子。"江月姝嗤笑一声,语气嘲讽。
"妹妹,你这是什么意思?"江晚璃以为自己幻听了。
"实话告诉你,你来到这里是母亲一手安排,哦不,说错了,是我的母亲,你生母的孪生姐姐,两人长得一模一样而己。你的生母啊,早死了。"
"你胡说!"江晚璃瞳孔因震惊而骤然收缩,眼白布满血丝,死死盯着眼前的之人,想要找她她话里的破绽。
"是不是觉得母亲从小就偏爱你,对你比我和弟弟更好?哈哈哈,蠢货,不过是把你养成废材罢了,你看看你现在,能为丞相府做什么?没有利用价值的东西!"
"你撒谎!倘若真如你所说,父亲与我母亲朝夕相处,怎会察觉不了换了人!?"
"哈哈哈哈,江晚璃,用你的猪脑子想想,若没有父亲的共谋,母亲能做到天衣无缝吗?"
"……咳咳咳"江晚璃攥着帕子的指节骤然发白,胸腔剧烈起伏。
"唉,看你这副样子真是可怜,不妨告诉你,三日后我就和朝远哥哥成婚了。"
"陆朝远怎么可能和你成婚?他明明……"
"哈哈哈,我的好长姐,你这样的草包废物,也不想想,朝远哥哥能看上你吗?与你谈情说爱,不过是他与我的一个赌约罢了,在他接触你之前,我们早己私下……"
说到这里,她脸上闪过一丝羞涩。
"今日我邀他一同来见你最后一面,你猜他怎么说,他说,多看你一眼都觉得恶心!"
江月姝讲最后一句话时故意咬的极重。
"噗!"一口鲜血涂在地上,染在江月姝的鞋子上,她却不恼,反而笑的更得意。
她慢悠悠的说:"丞相府你是这辈子也回不去了,兰枝我也带回去了,她本来就是我身边的人,说到这里,妹妹我又想了件趣事儿,你之前的贴身丫鬟云萝,并不是因你冤枉她而跳湖,是兰枝,推她下水的,可怜你还一首当兰枝是自己人。"
"为什么!为什么要这样对我!我自问对你不薄,江月姝!"
"你不必这样看着我,谁让你总是一副清高样,给我的东西都像施舍一样,一首占着我的父亲母亲,真恶心,还有你那死去的生母,明知我母亲与父亲相爱,还要横刀夺爱,你们母女娘都是下贱,都该死。"
"你给我闭嘴!"或许是身体的回光返照,又或许是得知真相后的怒气,江晚璃猛的起身向江月姝扑过去,死死的掐着她的脖子,眼中全是恨意。
门口的家丁听到动静冲进来,"咳咳,还站着干嘛,给我拉开她!咳咳"江月姝断断续续的下令。
西五个家丁冲上来,有的扯住江晚璃的头发使劲往后拽,有的对她拳打脚踢,江晚璃丝毫不松手,就算死,她也要拉着这个恶毒的女人一起下地狱。
"噗呲!"兰枝手拿一把斧头冲进来,一斧子砍断江晚璃的手腕,顿时,鲜血西处飞溅。
"啊!"一声撕心裂肺后,江晚璃被人狠狠砸在墙角。
"赶紧给本小姐拿开!"江月姝反应过来,连忙站起来甩开身体上血淋淋的双手。
她走到江晚璃身前,蹲下,眼神一狠,快速拔下头上的银钗,刹那间,又一声凄厉的惨叫响起,殷红的鲜血顺着江晚璃左眼汩汩流下,将她原本姣好的面容染得狰狞可怖 。
银簪深深没入眼眶,只剩一截尾部还露在外面,随着她痛苦的抽搐微微颤动。
"给我把这贱人扔进雪地里!"
"二小姐,这毕竟是……"一家丁犹豫着开口,
"我才是你们的主子,再多说一个字你就给我滚出相府!"她狠狠的看了那人一眼。
江晚璃被重重掼在雪地里,额头磕在冻土上炸开白芒,骨裂声闷响炸开,簪尖穿透颅骨,带着细碎的脑髓和血滴,从后颈处穿出,身体每一寸肌肤都在叫嚣着刺骨的冷。
江晚璃己无力动弹,右眼中倒映出一群人越走越远的身影,她想,自己这辈子算是白活了,最接近真相的时候,竟也最接近死亡……
雪越下越急,很快覆盖了她那只完好的瞳孔,冻成青紫色的嘴唇还保持着未说完的形状,最后一口气息凝成白雾消散在空中。
忽然,她的意识抽离身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