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十七岁的流放者
死亡的感觉,出乎意料地平静。
上一秒,刺耳的刹车声撕裂耳膜,身体被巨大的力量抛起,像一片轻飘飘的落叶。
剧痛只来得及闪过一个念头,视野便被粘稠的黑暗彻底吞没。
没有走马灯,没有天堂的圣歌,只有一种急速下坠、归于虚无的冰冷感。
然后,是“叮”的一声清脆、冰冷、毫无感情的提示音,在意识彻底消散的边缘漾开一丝微不可查的涟漪。
‘系统?穿越?真是…老套…’ 这是思维凝固前,最后一丝带着荒谬感的残念。
黑暗并未持续太久。
剧痛并非来自撞击,而是源于灵魂深处被强行撕扯、硬塞进一个陌生容器的撕裂感。
紧随其后的,是冰冷刺骨的绝望,瞬间钻透了西肢百骸,沉重得让人窒息。
阿格斯·费尔奇猛地睁开眼。
映入眼帘的不是医院惨白的天花板,而是低矮、潮湿、斑驳的石壁。
一股浓烈的霉味混杂着灰尘和某种…难以言喻的陈旧气息,粗暴地灌入鼻腔。
空气中,似乎有无数微小的、活泼的光点在无声地跳跃、流动,散发着令人心悸又无比向往的波动——那是魔力!
他能清晰地“感觉”到它们的存在,如同一个饥渴濒死的人,清晰地看到清澈甘泉就在眼前流淌,却隔着一层坚不可摧、冰冷光滑的玻璃墙。
他无法触碰,无法引导,甚至无法真正理解。近在咫尺,却遥不可及。
这种感觉,比纯粹的黑暗更令人绝望。
不属于他的记忆碎片,瞬间,裹挟着尖锐的痛苦与屈辱,狠狠地撞击着他的意识壁垒:
霍格沃茨礼堂,庄严肃穆的毕业典礼。
他穿着对他而言己经是最好的袍子,站在边缘的阴影里。
台上的名字被一个个念响,掌声雷动。
轮到“阿格斯·费尔奇”时,声音平淡无波,台下只有稀稀落落、带着怜悯或嘲弄的几声敷衍。
他僵硬地走上前,不敢看任何人的眼睛。
羊皮纸上刺眼的“T”(巨怪)。
不止一张。魔咒学、变形术、魔药学…所有需要魔杖的科目,无一例外。
那些字母像烧红的烙铁,烫在他的心上。
教授们摇头叹息的眼神,同学间心照不宣的窃笑。
那个词——哑炮 ,无处不在。
走廊里压低声音的议论,公共休息室投来的异样目光,甚至家养小精灵打扫时都下意识绕开他。
每一次听到,都像一把钝刀子在缓慢切割他的尊严。
离校通知。
简短、官方、不容置疑。霍格沃茨不再是他合法的容身之所。
他被魔法世界“礼貌”地清理出了门户。
“呃啊…” 一声痛苦的呻吟从干裂的嘴唇中挤出。
他挣扎着从那张硬得硌骨头的板床上坐起,踉跄地扑向房间角落里一面布满裂纹、模糊不清的镜子。
镜中映出一张脸。
苍白得没有一丝血色,瘦削得颧骨高耸,浓重的黑眼圈包裹着一双深陷的眼睛。
那眼神里,翻涌着刻骨的怨恨、深入骨髓的自卑,以及一种被整个世界抛弃后的茫然与疯狂。
一头不算茂密、油腻的黑发贴在额角。
这是阿格斯·费尔奇的脸。
十七岁,刚刚被霍格沃茨和魔法世界正式宣告“不合格”的阿格斯·费尔奇的脸。
镜中人眼中那深不见底的绝望,瞬间与穿越者灵魂的惊骇、不甘以及对“哑炮”身份的认知轰然对撞。
他不是旁观者,他就是阿格斯·费尔奇!
那份属于原主的、积累了七年的屈辱和痛苦,牢牢的套在了他新的灵魂上,勒得他几乎窒息。
“哑炮…” 他对着镜子,无声地翕动嘴唇,这个词像毒液一样灼烧着他的喉咙。
这里,是翻倒巷边缘一个最廉价的出租屋。
墙壁渗着水渍,唯一的窗户蒙着厚厚的污垢,窗外是魔法世界最混乱、最阴暗的角落传来的模糊喧嚣。
钱袋里仅有的几枚银西可和铜纳特,是他全部的家当。
来到这个魔法世界后,哑炮的身份让,陈歌疑惑,他明明就是有听到系统的,叮叮声,然而却一无所有……
他选择前往麻瓜世界,也许对于他穿越者的身份而言,麻瓜世界的先知先觉会让他过的更好一些!
伦敦的街头像一个光怪陆离、充满敌意的异世界。
陈歌笨拙地套着一件从旧货店淘来的、不合身的麻瓜夹克和裤子,感觉自己像个蹩脚的小丑。
震耳欲聋的汽车喇叭声,每一次响起都让他心脏骤缩,下意识地想摸向腰间并不存在的魔杖。
闪烁跳跃的霓虹灯牌,刺得他眼睛生疼。
商店橱窗里,方方正正的“预言画框”(电视)上演着无声的默剧,里面的人动作僵硬怪异。
原主费尔奇的思维在影响,他这个穿越者的思维!
他走进一家飘着油腻香气的店铺,试图点餐。
柜台后年轻女孩语速飞快地报着名字,他茫然失措,那些单词组合起来如同天书。
“呃…那个…吃的…” 他含糊地说,换来对方不耐烦的白眼和后面排队人群的窃笑。
拿到手的纸盒里装着颜色可疑、气味浓烈的食物,尝起来味同嚼蜡。
陈歌坐在角落,看着窗外行色匆匆、衣着光鲜的麻瓜,一种比在翻倒巷更深的孤独感将他淹没。
没人知道哑炮是什么,但也没人认识阿格斯·费尔奇。他像个透明的幽灵,飘荡在钢铁与混凝土的森林里。
找工作?他的“简历”是一片空白,除了“霍格沃茨毕业”。
“那是什么?某种寄宿学校?有证书吗?” 招聘者皱起眉头,像看一个骗子或疯子。
他无法解释那七年,那无法言说的魔法世界经历。
一次在便利店,收银机突然发出刺耳的故障警报,他像受惊的动物般猛地后退,差点撞倒货架,引来保安警惕的盘问和驱赶。
“怪物…他们把自己当成了怪物…” 陈歌蜷缩在冰冷的出租屋床上,用破毯子裹紧自己。
麻瓜世界的“魔法”(科技)让他恐惧又排斥,这里没有他的位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