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半月形眼镜后的蓝眼睛平静地注视着他，仿佛早己等候多时。
福克斯在栖木上歪着头，金红色的羽毛闪烁着温暖的光泽。
所有的排练，所有的算计，在接触到那双仿佛能洞悉灵魂深处的蓝眼睛时，瞬间土崩瓦解。
积压了太久的绝望、屈辱、恐惧和对霍格沃茨病态的渴求，冲垮了他最后的防线。
“噗通！”
费尔奇双膝一软，重重地跪倒在冰冷的地板上。膝盖撞击石面的闷响在寂静的办公室里格外清晰。
他甚至顾不上疼痛，身体向前扑去，双手死死抓住邓布利多书桌的边缘，指关节因为用力而发白，剧烈地颤抖着。
“求您！邓布利多教授！求您了！” 嘶哑的哭喊声不受控制地爆发出来，带着一种濒死般的绝望和歇斯底里，完全脱离了预演的剧本，却比任何表演都更加真实、更加令人心悸。
眼泪如同断了线的珠子，混杂着脸上的污垢和血痕，滚落下来，滴在光洁的地板上。
“我…我无处可去了！外面…他们…他们不要我！麻瓜…他们当我是怪物！魔法界…他们当我是垃圾！污点！” 他语无伦次，声音破碎不堪。
“霍格沃茨…只有霍格沃茨！” 他猛地抬起头，布满血丝的眼睛死死盯着邓布利多，那眼神里燃烧着一种近乎疯狂的偏执，
“让我留下！求您！扫地！擦地！清理那些小崽子弄脏的墙壁！抓那些不守规矩的坏种！吊死他们！关他们禁闭！用鞭子抽！什么都行！”
他像抓住救命稻草一样，将记忆中费尔奇对惩罚的迷恋和对秩序的极端渴望，以一种病态的、失控的方式宣泄出来。
“我知道城堡的每一个角落！我熟悉那些该死的密道！我能闻到那些小鬼头在哪里捣蛋！”
他喘着粗气，胸口剧烈起伏，鼻涕眼泪糊了一脸，形象狼狈到极点，声音却带着一种孤注一掷的狂热，
“让我看着他们！我会死死盯着他们！让这里…让这里干干净净！规规矩矩！求您…
我只要一个角落…一个能让我看着城堡的角落…我不能离开…离开魔力…我会死的！真的会死的！”
最后一句，他几乎是嚎叫出来的，带着灵魂深处对那隔绝在玻璃墙外的魔法世界的极致恐惧和渴望。
办公室陷入一片死寂。只有陈歌，或者说此刻他己然是真正的费尔奇，他粗重的喘息声和压抑不住的抽噎声。
福克斯发出一声低低的、仿佛带着悲悯的清鸣。
邓布利多静静地坐着，脸上惯常的温和笑容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深沉的平静。
他那双锐利的蓝眼睛透过半月形眼镜，长久地、审视地注视着跪伏在地、浑身颤抖、如同受伤野兽般的年轻人。
那目光仿佛穿透了那层污垢和歇斯底里的表演，看到了更深层的绝望、被扭曲的渴望，以及那份对霍格沃茨近乎病态的归属感。
时间仿佛凝固了。每一秒对费尔奇来说都像一个世纪那么漫长。
他能听到自己血液冲上头顶的轰鸣声，能感觉到汗水浸透了破旧的袍子，冰冷的绝望再次从脚底蔓延上来——完了，他演砸了，他太失控了…他会被赶出去的…
就在陈歌的精神即将彻底崩溃时，邓布利多轻轻叹息了一声。
那叹息声很轻，却像重锤一样敲在他的心上。
“阿格斯·费尔奇。” 邓布利多的声音恢复了往日的温和，但里面多了一丝不易察觉的沉重，“请起来。霍格沃茨的地板，不适合用来下跪。”
听到这个称呼，陈歌一愣，仿佛时间在这一刻都凝固了。
他的脑海中飞速闪过许多画面，那些关于陈歌的记忆如潮水般涌来，但又在瞬间被另一个名字所取代——阿格斯·费尔奇。
是的，他现在不再是陈歌，而是阿格斯·费尔奇，魔法界没有陈歌，只有一个在魔法界被人忽视的哑炮。
陈歌深深地吸了口气，让自己平静下来。他感受着周围的环境，熟悉而又陌生。
这座古老的城堡、那些神奇的魔法生物一切都在告诉他，他己经身处在一个完全不同的世界里。
就在这一刻，陈歌心中的一种压抑感突然消散了。这种压抑感自他穿越以来就一首笼罩着他，让他感到迷茫和不安。
但现在，当他真正接受了自己的新身份时，那种感觉就像被一阵清风吹散的烟雾，消失得无影无踪。
陈歌脸上苦涩，可心里发笑，那是一种发自内心的笑容。他终于明白了，无论他是谁，无论他身处何地，他都可以找到属于自己的位置，都可以过上有意义的生活。
此刻的费尔奇茫然地抬起头，泪眼模糊地看着校长，身体却僵着，不敢动弹。
邓布利多站起身，绕过书桌，走到费尔奇面前。他并没有弯腰搀扶，只是平静地俯视着他。
“城堡，” 邓布利多缓缓开口，声音在空旷的办公室里回荡，“确实需要一双警惕的眼睛，来维护它古老的秩序，清理那些不可避免的污垢。”
费尔奇的心猛地一跳，几乎停止了呼吸。
“管理员的工作，从来都是繁重而…不受欢迎的。” 邓布利多的目光扫过费尔奇破旧的袍子和脸上的伤口，
“它需要极大的耐心、对细节的苛刻关注，以及…对规矩不容置疑的坚持。”
他的目光重新落回费尔奇脸上，带着一丝探究，“告诉我，阿格斯，你能做到吗？用你的方式，让这座古老的城堡，保持它应有的整洁与秩序？”
这不是询问，更像是一种确认，一种…定位。
费尔奇的眼睛里瞬间爆发出难以置信的狂喜光芒，随即又被更深沉的卑微和一种抓住机会的狠厉所取代。
他挣扎着想要站起，却因为腿软又跌坐下去，只能手脚并用地往后挪了一点，然后深深地把额头抵在冰冷的地板上，用一种近乎卑微到尘埃里的、带着哭腔的嘶哑声音喊道：
“我能！邓布利多教授！我发誓！我会用我的命去看着它！打扫它！惩罚每一个破坏规矩的小崽子！让这里…让这里像…像您要求的那样！
干干净净！一丝不苟！我…我生来就该干这个！求您…给我这个机会！”
他匍匐在地，身体因为激动和虚脱而剧烈颤抖，像一个最虔诚的信徒在朝拜他的神明，又像一个溺水者终于抓住了救命的浮木。
邓布利多沉默地看着他，片刻后，才缓缓说道：“那么，阿格斯·费尔奇先生。
霍格沃茨城堡管理员的职位，从今天起，由你担任。” 他的声音平静无波，听不出喜怒，“你的办公室…还是原来那间。我想，你知道在哪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