汗水浸透了他那件单薄的旧袍子,紧贴在嶙峋的脊背上。
跛脚在湿滑的地面上更加不稳,他时常需要扶住冰冷的墙壁才能站稳。
他沉默地工作着,眼神专注得近乎偏执,仿佛要将每一块地砖、每一寸墙面都打磨得光可鉴人。
这不仅是工作,更是他证明自己价值、履行对邓布利多“承诺”的仪式。
那只姜黄色的虎斑猫,“洛丽丝”,成了他灰暗生活中唯一鲜活的色彩。它像一道无声的影子,总在他工作时出现在不远处。
最初几天,它保持着谨慎的距离。当费尔奇在走廊费力地拖地时,它就蹲在某个雕像的基座或者废弃盔甲的阴影里,琥珀色的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他,尾巴尖偶尔轻轻摆动。
费尔奇尝试过几次呼唤,声音干涩又笨拙,洛丽丝只是歪歪头,没有任何靠近的意思。
转机发生在一个傍晚。费尔奇在清理一处偏僻走廊时,不小心碰翻了一个沉重的铁桶,脏水溅了一身,他狼狈地摔倒在地,跛脚传来一阵钻心的疼痛。
挫败感和身体的痛苦让他蜷缩在冰冷的地上,发出一声压抑的、痛苦的呻吟。
就在这时,一声轻轻的“喵呜”在耳边响起。
他抬起时,看到洛丽丝不知何时走到了他身边,就在几步开外。
它没有像往常一样立刻跑开,而是微微前倾身体,鼻子轻轻嗅着空气,眼神里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关切或者仅仅是好奇?
费尔奇的心猛地跳了一下。他强忍着疼痛,慢慢坐起身,没有试图去摸它。
他想起口袋里还有半块在厨房角落里捡到的、被家养小精灵丢弃的、有些干硬的熏鱼干。
他小心翼翼地掏出来,掰下一小块,放在自己身前不远处的干净地板上。
洛丽丝的耳朵瞬间竖了起来,眼睛紧紧盯着那块鱼干。
它犹豫了很久,小爪子不安地在地板上抓挠着。饥饿最终战胜了警惕。
飞快地窜过来,叼起鱼干,又迅速退回到安全的距离,这才狼吞虎咽地吃起来。
费尔奇看着它,脸上第一次露出了一个可以称之为“表情”的东西——不是刻薄,不是卑微,而是一种纯粹的、带着点笨拙的开心,混合着深深的疲惫。
从那天起,一种奇特的默契在他们之间形成。费尔奇总会“无意”地在口袋里留下一点点从厨房角落或学生丢弃物中找到的、能吃的东西,面包屑、一小块奶酪皮、甚至风干的肉末。
洛丽丝则会在工作间隙,出现在他视线可及的范围内,慢慢地,距离越来越近。
它开始在他打扫时,慵懒地趴在他刚擦干净的地板上晒太阳,如果那扇小窗户有幸透进阳光的话。
它会在夜晚他蜷缩在办公室那张硬板床上时,悄无声息地跳上旁边一个破木箱,把自己盘成一个姜黄色的毛团,发出轻微的呼噜声。
这声音成了费尔奇在寒冷孤独的夜晚,唯一能让他感到一丝暖意的慰藉。
他从不试图强行抱它或限制它。
洛丽丝夫人是自由的。他们之间的关系,更像是在这座巨大、古老、有时显得冷漠的城堡里,两个边缘存在的相互慰藉和无声陪伴。
暑假结束的钟声敲响前,第一批返校的教职工抵达了城堡。
费尔奇的世界,开始真正被“巫师”们填满,而“哑炮”的身份,也像烙印一样,更加清晰地显露出来。
他低着头,拖着跛腿,在走廊里搬运沉重的清洁工具时,会迎面遇上返校的教授。
麦格教授总是目不斜视,步伐迅捷,带着一种天然的威严,仿佛他只是一件会移动的家具。
斯普劳特教授,草药学的教授,她总会对他点点头,露出一个温和但带着明显距离感的微笑,那笑容更像是对一件无害物品的礼貌问候。
弗立维教授个子矮小,有时会好奇地看他一眼,但很快又专注于自己的羊皮纸。
家养小精灵们对他则是一种混合着同情和疏离的态度。他们会默默完成他无法做到的、需要魔法的重活,
比如清理高处的污垢、修复被破坏的魔法物品,效率极高,但从不与他交谈,眼神总是低垂着,带着一种“我们不同”的沉默。
费尔奇知道,在家养小精灵眼中,他这个哑炮,地位恐怕比他们高不了多少,甚至更可悲——他们至少还能用魔法服务城堡。
最首接的压力来自学生返校前夕。
费尔奇被要求彻底清理魁地奇球场看台、打扫所有公共休息室的入口,他无权进入内部、以及确保所有走廊的盔甲和画像都光洁如新。工作量陡然剧增。
一天下午,他正费力地擦拭着一副巨大的盔甲底座,汗水模糊了视线。
两个提前返校的、高年级的赫奇帕奇男生勾肩搭背地走过,他们显然喝了点黄油啤酒,兴致很高。
“嘿,看!那不是新来的管理员吗?那个…哑炮?”一个男生故意提高了音量,带着毫不掩饰的嘲弄。
“哑炮?真的假的?那他怎么打扫?用舌头舔吗?”另一个男生夸张地笑起来,模仿着费尔奇跛脚走路的样子。
“听说他跪在邓布利多脚下才求到这个位置,像条狗一样…”
“离他远点,小心沾上哑炮的晦气!哈哈哈…”
刺耳的笑声像鞭子一样抽在费尔奇背上。他擦拭的动作猛地僵住,手指死死抠进抹布里,指节因为用力而发白。
羞辱的火焰瞬间烧遍全身,几乎要冲破他精心维持的麻木外壳。
他想冲过去,用手里沉重的抹布狠狠砸在那两张令人憎恶的脸上!
他想咆哮!他想告诉他们,他比他们更了解这座城堡!他想…
但他不能。
他死死咬住下唇,首到尝到一丝血腥味。
身体因为极度的愤怒和克制而剧烈颤抖。
他强迫自己低下头,更加用力地擦拭着那块冰冷的金属底座,仿佛要将所有的屈辱、愤怒和不甘都磨进那冰冷的钢铁里。
他脸上的肌肉扭曲着,眼神却像淬了毒的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