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流言四起
“我早讲过,江新月那小丫头片子,八成是再也不回咱们金寨了,林知秋那憨娃子哟,非要供她去考大学,你说说,人家可是打燕京下来的知青,真考上了燕京大学,还能瞧得上咱们山旮旯?”
“老林家这回可是竹篮打水一场空!咱们庄稼人,祖祖辈辈在红土地里刨食,偏要巴望城里的金凤凰落咱茅屋檐下,可不就是蛤蟆想吃天鹅肉?”
“我就说嘛!当年那些省城来的知青,哪个不是嘴上喊着扎根农村,脚底抹油比谁都快?江家闺女临走时,连灶王爷都没拜,这心呐,早飞回那头咯!”
“当初老林要听我的就好了,让他家小子娶了我那小姑子,现在呀,保准孩子都满月了。”
“得了吧,你那小姑子,长得有个人样吗?歪鼻子斜嘴的,队里哪家孩子瞅见了她,不得吓的哇哇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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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78年11月,皖南金寨公社金寨村村口。
几个挎着竹篮的农妇把槐树下的青石板坐得满满当当,手里纳鞋底的银针翻飞,嘴里却没闲着。
俗话说的好,三个女人一台戏,农村妇女爱扎堆,不管手上做什么,嘴巴皮子可不能停下,村里的家长里短,八卦艳谈,都是通过她们的嘴扩散出去的,今天众人谈论的对象就是老林家的傻小子林知秋。
张桂香挎着装满猪草的竹筐,脚步重重顿在村口。远远地,她就听见这群长舌妇人在议论着自家那点事。
张桂香是地道的农村妇女,五十来岁的她,皮肤蜡黄,像是晒焉的菜叶似得,一看就是个操劳命。
最近这段时间,她也是被儿子了林知秋的事搞得焦头烂额,想当初儿子和城里漂亮的女知青处上对象了,她也是支持的,甚至吆喝的连远在隔壁公社那头的娘家都知道,自家儿子和金寨公社最漂亮的女知青处对象了。
哪曾想城里知青这么绝情,考上大学后,拍拍屁股走了,到现在快一年时间了,连封来信都没有,这让她在整个公社都抬不起头来,只不过面上还要装作满不在乎。
张桂香原本是想冲上前去和她们争论的,但是想起儿子的叮嘱,叹了口气,默默的朝着另一条路离开了。
心中不免对城里来的知青有了些怒气:城里来的知青,果然都不是什么好东西。
远远地,张婶就看见张桂香离去的背影,阴阳怪气了一句:“哟,你们看,那不是桂香吗?怎么走了?”
“怕是被戳中痛处,没脸见人喽!”
张桂香脚程还未远离村口,便听见老槐树下爆发出一阵无所顾忌的哄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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夕阳下,田间的草垛旁,橘红色的阳光洒在田野间,一名短发的少年正慵懒的躺在草垛上慵懒的躺着。
“我们坐在高高的谷堆旁边,
听妈妈讲那过去的故事......”
林知秋躺在草垛上,嘴里叼着一根狗尾巴草,微闭着双眼,翘着二郎腿,嘴里还哼着欢快的小曲儿,新鲜的乡土气息不停的往他鼻腔里钻,那叫一个惬意。
自从来到这个时代,才知道原来人生可以这样过,没有996福报,没有KPI绩效,更没有自愿加班。
是的,他穿越了!
也许老天都看不下去了,让他从资本家的奴隶一跃成为了翻身当主人的工农阶级。
穿越前他靠着996福报,自愿加班,24小时无休,上班十年攒下了十万存款,外加父母资助的一百万,成功缴清了市区学区房——首付。
刚当上房奴几天时间,一切重来,穿越到了和自己同名同姓的安徽农村青年身上。
距离他刚穿越到这里己经快一年了,虽然每天都在重复着这种无聊的生活,但是谁规定的人生就一定要有意义呢,快乐且慵懒的过完这一生,他认为这就是他穿越的意义。
作为公社的兽医,他不需要像其他人一样用劳作挣工分,走到哪里,哪里就是他的工位,他唯一的座右铭是:能者多劳,让能者干去吧,我是死者,死者为大。
哦,对了,自从公社的赤脚医生去世后,他还兼着给人看病的职责,不过按照他的说法,治人和治牛,其实没多大区别,只不过农忙时牛和人一起下地,农闲时牛就休息了,人还得干活。
田野间,一群孩子们围绕着草垛子,玩着捉迷藏躲猫猫的游戏,累了,便来到他的身边围坐成一排。
“知秋哥,你再给我们讲讲林黛玉倒拔垂杨柳的故事呗?”
“是呀是呀,我们还没听够呢。”
一群七八岁的孩子,穿着因水洗的发白的衣裳,物质条件的欠缺,也不能磨灭他们脸上的笑容。
小时候处处都充满惊喜,长大后也不知道去了哪里。
也许孩子的野心太小,容易被满足的孩童,总是能获得更多的快乐!
林知秋坐起身来,挑了挑眉头,嘴角上扬,“今天我给你们讲讲另一个故事:关云长误入盘丝洞,鲁智深初试云雨情。”
“话说,在很久很久以前......”
刚讲到关云长途径盘丝洞口,却被洞里的盘丝大仙拦下检查脚底板的时候,村口出传来震天响的呼喊声:
“狗娃,狗娃,回家吃饭啦!”
小伙伴们抬起看向狗娃,狗娃一脸不屑的抬起头看了看村口,“不相干”说罢,转头看向了林知秋:“知秋哥,你继续说。”
男人嘛,在外总是要面子的,男娃也不例外。
林知秋摆了摆手,“时间差不多了,下次再给你们说,我也该回去吃饭了。”
娃娃们只好心中带着些许遗憾的作鸟兽散了,刚走到村口,就看见狗娃他娘站在村口叉着腰,一脸怒气的朝他喊道。
“狗娃,你还不赶紧回来,喊你这么多遍,你耳朵遭耳屎堵着了是吧?”
狗娃看了看身边的小伙伴,镇定的摆手:“回屋,赶紧把饭菜准备好。”
然后继续开口说道:“明天下午这时候,我们继续到田里集合,听知秋哥讲后边的故事。”
又从裤兜里掏出一只蚂蚱,“傻根,你把我的坐骑照顾好,明天我来拿。”
他刚一回头,就发现他娘己经站在了他跟前,一把薅过他的衣领将他拖走,只留下一句:“拿你脑壳。”
村里人都知晓,狗娃他娘是西川嫁过来的媳妇,所以他家都是他娘说了算。
村里都说他爹是个耙耳朵,不过孩子们也不懂耙耳朵是个什么意思。
他们看了一眼,便不再关注,因为他们己经习惯了这副场景。
明天见面的时候,狗娃保证一瘸一拐,但是还是会喊出那句话:看到了吧,老子今天又是一条好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