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都市弃子的最后一张票
林野抱着半箱办公杂物站在"寰宇中心"楼下,手机屏幕显示余额:0.02元。这个数字像一把刀,精准地插在他心脏上。五年青春换来的就是这可怜的两分钱,连瓶矿泉水都买不起。
"咳血速归。"母亲短信里的每个字都像烧红的铁钉,扎进他的眼球。他攥紧返乡车票,指节发白。身后传来李莉尖利的声音:"真以为顶着'海归精英'的名头就能横着走?"高跟鞋踩在大理石上的声音像在碾压他的尊严。
绿皮火车哐当哐当地碾过铁轨,林野蜷缩在硬座角落。邻座中年男人护着褪色的奥特曼玩具,对面小情侣依偎打盹。车厢惨白的灯光照出他西装上的褶皱——那是他最后的体面。
溪源镇的清晨冷得刺骨。林野拖着箱子下车,三蹦子司机伸出三根手指:"三十。"他摸出皱巴巴的纸币,发现连车费都差点不够。老槐树下,母亲撕心裂肺的咳嗽声像刀子一样剜着他的心。
"妈!"他冲进屋子,看见母亲咳出的血沫在昏黄灯光下泛着诡异的光。母亲枯瘦的手指抓住他的衣襟:"没...没用...费钱..."他颤抖着摸出手机,银行APP里那个可笑的数字再次刺痛他的眼睛。
天蒙蒙亮时,林野站在水产市场门口。浓烈的鱼腥味熏得他胃里翻江倒海。二层小楼的铁门上挂着"市场管理办公室"的牌子,一辆黑色桑塔纳停在门口——这地方比他想象的体面得多。
推开门的瞬间,浓烈的劣质雪茄味扑面而来。老板椅上,一个发福的男人正数着钞票,抬头时,林野的血液瞬间凝固。
"哟..."男人拖长声音,"这不是林大山家那根'出息'的独苗儿吗?"他吐出一口烟圈,"在大城市混不下去,滚回来讨饭了?"
林野的视线模糊了。这张脸他永远忘不掉——王有财,当年逼死父亲的仇人。记忆如潮水般涌来:父亲冰冷的尸体,母亲跪地的哀求,王有财狞笑的面孔...
"怎么?"王有财捻着雪茄,"见到我很意外?"他故意把"意外"两个字咬得极重,"你爹当年也是这副表情,啧啧..."
林野的拳头攥得发白。母亲还在咳血,他需要钱,需要工作...但眼前这个男人是他的噩梦。办公室里弥漫着死亡般的寂静,只有雪茄燃烧的滋滋声。
"王老板..."林野听见自己嘶哑的声音,"听说您这里缺人?"
王有财的眼睛眯成一条缝:"巧了,我正缺个看秤的。"他弹了弹烟灰,"工资不高,但包吃住。"
林野点点头,转身时听见王有财在身后冷笑:"你爹当年要是肯低头,也不至于..."
他猛地转身,差点撞翻椅子。王有财的笑容僵在脸上,雪茄灰掉在账本上。林野死死盯着他,指甲深深掐进掌心。
"我会好好干的。"他说,声音轻得几乎听不见。
走出办公室,清晨的冷风让林野打了个寒颤。他摸出手机,拨通王胖子的电话:"谢谢你的'介绍'。"没等对方回答就挂断了。
回到破败的老屋,母亲己经睡着了。林野坐在床边,看着她枯槁的面容。父亲的照片摆在桌上,相框蒙着厚厚的灰尘。他轻轻擦去灰尘,父亲的眼睛仿佛在看着他。
"爸..."他低声说,"我回来了。"
窗外,溪源镇的天空阴沉沉的。林野知道,一场风暴即将来临。不是来自天空,而是来自他心底那个被压抑了五年的念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