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钛钢几何论
滨海国际会展中心穹顶炸开刺目蓝光时，林焰的指尖正悬在悬浮键盘第三排第七个按键上。心率监测器的蓝光像濒死的萤火虫般明灭，150 次 / 分钟的数字在腕表投影上跳成警告的血红色 —— 这是他连续 72 小时没合眼的生理极限，而此刻三千平米环形屏幕上，代表危险的血红色网格正以每秒 200 米的速度吞噬虚拟城市。
"第十七次抓取异常数据。" 骨传导麦克风贴着喉结震动，他的声音混着机械臂投射全息沙盘的蜂鸣，在会场穹顶下荡出金属般的冷硬，"穿灰色连帽衫的目标，过去 12 小时搜索硝酸铵合成 17 次，健身 APP 记录 32 组 ' 爆炸式卧推 '—— 这不是增肌计划，是恐袭预演。"
前排军方代表的战术墨镜突然泛起涟漪，实时卫星画面在镜片上投出扭曲的光影。当西北侧 300 米的废弃仓库屋顶，太阳能板阵列自动翻转组合成倒置 ISIS 标志时，整个会场的呼吸声同时顿住。林焰扯了扯领带，锁骨下三厘米处的条形码纹身跟着绷紧 —— 那是麻省理工 "棱镜 2.0" 计划的烙印，此刻正像条活物般在皮肤上发烫。
掌声如暴雨砸落的瞬间，裤袋里的私人终端连震三下。加密短信界面跳出西个血珠般的汉字 "难民营停电" 时，他后颈的寒毛正被空调冷风掀起，仿佛有枪口正从赤道另一端的黑暗里瞄准。三年前也门手术室的枪声突然在耳边炸响，那个戴着银色袖扣的男人倒下时，颈间钛钢项链溅起的血珠，恰好落在他握着代码的手背上。
赤道以南 12000 公里，南苏丹朱巴的夜色浓得能拧出血。苏蓝的手术刀在掌心转了个刃花，战术手电的光束劈开黑暗，精准钉在患者枕骨大孔周围三厘米区域。发电机的轰鸣突然掐断时，刀刃反光里闪过窗外晃动的枪口，比子弹更先抵达的，是监护仪突然撕裂空气的蜂鸣 —— 脑电波曲线像被踩碎的心电图，在应急灯红光里扭曲成死亡符号。
"氧气罐向左 15 度。" 她膝盖顶住手术台边缘，防止余震掀翻器械盘，右肩 15 厘米长的弹片旧伤正在抽搐，"麻醉剂推注速度 0.3 毫升 / 秒，现在剥离硬脑膜。" 指尖触到温热的脑组织时，颈间钛钢项链突然发出兹拉的电流声，火星在刀刃炸开的刹那，她从金属反光里看见自己左眼角的新伤 —— 三小时前躲避流弹时，弹片擦着泪痣划过的血痕，此刻正往手术手套滴下血珠。
"血压 60/40！" 护士的尖叫撞在铁皮屋顶上，苏蓝看着点滴管里结晶的药液，突然想起三年前也门那场停电。同样的黑暗里，同样的设备故障，那个男人临终前塞进她掌心的项链正在发烫，链坠内侧的莫尔斯电码硌得掌心生疼。当第一颗子弹打碎窗玻璃的脆响传来时，她鬼使神差地把项链按在监护仪电极片上，迸溅的火花中，屏幕上的脑电波竟奇迹般连成首线 —— 就像有人用手术刀，硬生生把死亡曲线切成了生命线。
滨海会场的消防通道灌进咸涩的风，林焰盯着终端里自动解密的卫星图像，指节捏得泛白。也门萨那省的婚礼坐标旁，那个标注 "0.2% 误差测试" 的红点，正沿着三年前 "圣城行动" 的轨迹蠕动。附件里的两张照片像两记重锤：第一张里，苏蓝的手术刀悬在患者后颈，颈间项链迸溅的火花，恰好照亮患者后颈那个蝴蝶形胎记 —— 和他十六岁在父亲实验室见过的几何图形分毫不差；第二张摄于 2018 年摩苏尔废墟，自己正把同样的项链戴在少女苏蓝颈间，背景里化肥厂爆炸的蘑菇云，竟隐约浮现着和 "穹顶" 系统相同的数据流频谱。
终端突然弹出新邮件，发件人地址是三年前就该注销的 "棱镜 2.0" 内部账户。音频文件里的枪声中，那个带着阿拉伯口音的英语像把生锈的手术刀："林博士，当您的算法能精准预测死亡时，是否知道有人正用您的代码制造死亡？0.2% 的误差，足够让您的 ' 穹顶 ' 变成焚城的熔炉。" 最后一声枪响消失的瞬间，会展中心外的警笛声撕裂夜空，他摸向口袋里的加密 U 盘 —— 里面存着 "穹顶" 系统的核心代码，还有 38 名失踪工程师的生物数据，包括苏蓝父亲的 DNA 样本。
钛钢项链的链坠在掌心发烫，他突然想起父亲临终前在实验室黑板上写的公式：CT=38.2℃。当时他以为那是体温临界值，此刻才惊觉，CT 分明是 "因果闭环"（Causal Tie）的缩写。非洲传来的最新加密短信在锁屏闪烁，只有一串坐标和三个字母：CTA—— 当他调出卫星地图时，瞳孔骤缩成针尖：那个坐标点，正是三年前父亲失踪的化肥厂废墟。
而在万里之外的朱巴，苏蓝把染血的项链塞进患者掌心，链坠内侧的莫尔斯电码在月光下显形。她终于破译了父亲临终前的秘密：那不是体温数据，而是三个经纬度坐标的转换公式。当叛军的脚步声逼近医疗站时，监护仪最后一次发出蜂鸣，显示的体温定格在 38.2℃—— 人体启动自我保护机制的临界值，也是打开某个死亡算法的钥匙。她摸向患者后颈的胎记，那三个精准的几何图形，正和项链链坠内侧的刻痕严丝合缝，像一把锁，终于等到了转动的钥匙。
警笛声从三个方向碾过滨海的霓虹，林焰狂奔的身影被全息广告屏切割成碎片。他突然想起演示时漏掉的细节：那个被系统锁定的连帽衫男人，后颈处有个和苏蓝患者相同的几何胎记。当他的终端再次震动，弹出的视频里，苏蓝的手术刀正抵住自己颈动脉，背景中，戴银色袖扣的男人举起染血的 U 盘，变声器处理过的声音里带着熟悉的冷笑："欢迎来到您父亲设计的死亡几何论 —— 每个 0.2% 的误差，都是命运的齿轮。"
视频在钛钢项链的反光中黑屏，林焰摸着后颈光滑的皮肤，突然明白父亲留给他的不是项链，而是一把钥匙。一把既能打开 "穹顶" 保护罩，也能启动 "潘多拉" 魔盒的钥匙。而此刻，两个大陆的两个身影，正被同一条钛钢项链串成命运的莫比乌斯环，在 38.2℃的临界体温线上，走向同一个因果闭环的端点。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