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蝉鸣里的扳手与荔枝
肖琦天把扳手扔在汽修台时，火星溅在他刚买的奥特曼 T 恤上。这件衣服是给邻居家小孩带的，现在胸前的迪迦眼睛被烫出个洞。“操，什么破玩意儿。” 他踢了脚旁边的机油桶，铁桶在地上滚出个 S 形，像条刚被拍死的蚯蚓。
手机在裤兜里震动，是徐涛发来的语音，背景音嘈杂得像进了养鸡场：“琦天！幼教面试现场有个女的穿 JK！黑丝！”
“你他妈是去面试还是去选妃？” 肖琦天回了条语音，指尖在屏幕上戳出个坑。他突然想起三年前徐涛被人堵在厕所，裤衩被扒下来挂在旗杆上，还是他提着消防斧冲进去救的人。那时候徐涛哭着说 “我再也不想被人欺负了”，现在倒学会盯着女人的黑丝看了。
夕阳把汽修厂的影子拉得老长，肖琦天拎起工具箱往回走。路过菜市场时，看见个老太太蹲在地上哭，一篮子鸡蛋碎得像摊呕吐物。“咋了？” 他蹲下去帮她捡蛋壳，指尖被碎壳划出血。
“被电动车撞了……” 老太太抹着眼泪，“这是给孙子买的，他明天生日……”
肖琦天突然从口袋里掏出张皱巴巴的五十块：“再买一篮。” 老太太刚要推辞，就被他按在篮子上：“拿着，不然我把你剩下的鸡蛋全踩碎。”
往家走的路上，他啃着刚买的馒头，突然觉得这五十块花得值。就像老班总说的 “行善积德”，虽然他每次都回 “积你妈”，但心里却认这个理。这世上的事就是这样，你骂它一千遍，该帮的人还是得帮，不然晚上睡不着觉。
推开家门时，手机又响了，这次是个陌生号码。“喂？是肖琦天吗？我是沈凌感。”
“谁？” 他咬着馒头含糊不清地问。
“上次被你救的那个……”
“哦，瘸子啊。” 他突然想起那个坐在梧桐树下的女生，小腿上的淤青像幅抽象画，“腿好了？”
“好多了，想请你吃饭。”
“没空。” 他挂了电话，突然觉得这女的有点烦。但下一秒，他又抓起手机回了条短信：“明晚六点，老地方烧烤摊。”
老地方是指校门口那家 “王寡妇烧烤”，三年里他在这里打过七次架，每次都是因为有人说王寡妇的坏话。现在王寡妇的儿子考上大学了，烧烤摊却还在，只是王寡妇眼角的皱纹比以前深了。
第二天晚上，肖琦天到的时候，沈凌感己经坐在那儿了。她穿了条牛仔裤，小腿上的疤痕若隐隐若现。“想吃什么？” 她把菜单推过来，手指上还沾着点墨渍。
“十串腰子，五瓶啤酒。” 他抢过菜单，突然看见她盯着自己的奥特曼 T 恤，“看什么？没见过迪迦？”
“不是。” 她突然笑了，“只是觉得，你跟传闻里不太一样。”
“传闻里我是什么样？”
“杀人放火，无恶不作。”
“差不多。” 他灌了口啤酒，泡沫沾在下巴上，“但我只杀该杀的人，放该放的火。”
沈凌感突然笑出声。“你这人真有意思。” 她夹起一串烤韭菜，“我妈总说，看人不能看表面，就像榴莲，闻着臭，吃着香。”
“你才是榴莲。” 他把腰子往嘴里塞，油星溅在 T 恤上，“又臭又硬。”
两人正拌着嘴，突然进来几个醉汉，其中一个撞翻了沈凌感的椅子。“对不起啊美女。” 醉汉笑得猥琐，手往她肩膀上搭。
肖琦天突然抓住他的手腕，力道大得像铁钳。“拿开。”
“你他妈谁啊？” 醉汉另一只手挥过来，被肖琦天侧身躲开。他抓起桌上的啤酒瓶，“啪” 地砸在桌子上，半截瓶身在手里晃悠。
“滚。” 他声音冷得像冰，眼神里的戾气把醉汉吓了一跳。几人骂骂咧咧地走了，王寡妇跑过来：“琦天，没事吧？”
“没事。” 他把碎瓶子扔进垃圾桶，突然发现沈凌感在发抖。“怕了？”
“有点。” 她老实点头，“但你刚才的样子，像迪迦。”
肖琦天突然红了耳根。他抓起啤酒灌了大半瓶，突然想起徐涛说的 “女人都喜欢英雄”，虽然他觉得这话狗屁，但心里却有点飘。
结账的时候，沈凌感抢着付钱，被他一把按住。“我来。” 他掏出钱包，突然发现里面只剩五块钱 —— 刚才给老太太买鸡蛋花超了。
沈凌感突然笑了：“还是我来吧。” 她结完账，突然从包里掏出个盒子：“给你的。”
是件新的奥特曼 T 恤，比他那件大了一号。“我问徐涛你穿多大码……” 她声音有点小，“他说你喜欢迪迦。”
肖琦天捏着 T 恤，突然觉得喉咙发紧。“谢了。” 他转身就走，没看见沈凌感在他身后笑出了声。
回家的路上，他把新 T 恤套在身上，大得像件袍子。月光把他的影子拉得很长，他突然对着空气喊：“我是迪迦！” 回声在巷子里荡来荡去，惊飞了树上的夜鸟。
这世上的事就是这么奇怪，你以为自己是块捂不热的石头，偏偏有人愿意给你递件大一号的 T 恤。就像王寡妇的烧烤摊，明明赚不了几个钱，却总在深夜亮着灯，因为总有人需要这口热乎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