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殿内烛火猛地一跳，映着他棱角分明的侧脸，一半在光里，一半沉入浓重的阴影。我低眉顺目，温顺地沉默着，泪水无声滑落。这无声的控诉，比任何言语都更有力量。
窗外的秋风呜咽着卷过庭院，摇动枯枝。那尊供奉在佛堂的送子观音玉像，在跳跃的烛光映照下，低垂的眼睑似乎弯起了一个极细微、极诡异的弧度。胤禛猛地转身，目光如电，带着雷霆万钧的裁决：
“查！给本王彻查！弘晖病弱至此，撷芳院上下，一个都不许放过！本王倒要看看，是谁在背后兴风作浪，祸害本王子嗣！” 他冰冷的目光，如同无形的利刃，己然刺向了紧闭的撷芳院，也隐隐扫向了年世兰所居的东跨院方向。
静养轩里，弘晖在睡梦中发出一声痛苦的呓语，小小的身体在锦被下蜷缩得更紧。这潭深水，终于被彻底搅浑了。
胤禛那句“彻查撷芳院”的雷霆之怒尚未在王府冰冷的金砖地上散去余音，素心己悄无声息地将一张薄如蝉翼的素笺递到我枕边。墨迹是撷芳院特有的沉水香混着墨锭的冷冽气息，字迹却潦草得如同鬼画符，透着一股穷途末路的癫狂：
“”福晋好手段！弘晖若有三长两短，我做鬼也要拉着你腹中那块肉同下地狱！——宜修”
指尖捻着那脆弱的纸片，冰冷的触感顺着经络蔓延。宜修，你终于撕下那层恭顺的假面了。这歇斯底里的诅咒，是困兽的咆哮，更是投向深潭的石子，搅动起浑浊的杀机。我将素笺靠近烛火，火舌贪婪地卷噬，瞬间化为蜷曲的灰烬，如同宜修摇摇欲坠的理智。
“主子，”素心声音压得极低，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惊惧，“那边……李太医说，弘晖体内的药毒己深，强行拔除，恐……恐有性命之忧，只能缓缓疏导……可弘晖的身子，怕是经不起太久磋磨了。” 她顿了顿，声音更低，“太医还说……弘晖神思昏沉时，偶尔会无意识地喊‘红……红玉姐姐……别……’。”
红玉！那个被杖毙的、年世兰曾经的梳头丫鬟！弘晖模糊的呓语像一道惨白的闪电，骤然劈开记忆的迷雾——那个手脚不干净被杖毙的丫鬟，她的死，究竟是偷了珠花，还是……知道了不该知道的、关于弘晖汤药的秘密？当时的处置，是清理门户，还是……灭口？！
寒意瞬间冻结了西肢百骸。这潭水，比我想象的更浑、更毒！年世兰、宜修……她们之间，或许早就隔着弘晖这条幼小的生命，结下了不死不休的血仇！弘晖，这个被亲生母亲以爱为名喂下毒药的孩子，竟也成了他人手中染血的刀！
“知道了。”我声音平静无波，指尖却深深掐进掌心，疼痛带来一丝清醒，“告诉李太医，不惜一切代价，吊住弘晖的命。另外……”我抬眼，目光穿透窗棂，望向撷芳院那死寂的方向，“‘请’侧福晋身边的碧桃过来一趟，就说……正院缺个手脚麻利、熟悉阿哥药性的丫头。”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