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碧桃被“请”进正院时，脸色灰败得像蒙了一层死灰，身子抖得如同秋风里的落叶。她跪在冰冷的地砖上，头埋得极低，不敢看我。
“抬起头来。”我声音不高，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压力。
她颤巍巍地抬起脸，眼神涣散，布满血丝，嘴唇干裂，显然撷芳院被封、宜修失控的这几日，她也饱受煎熬。
“弘晖的药，”我端起手边的温茶，杯盖轻轻拨弄着浮沫，语气平淡得像在谈论天气，“那些血竭，还有旁的虎狼药引，是侧福晋何时开始让你下的？”
碧桃浑身剧震，猛地抬头，眼中瞬间爆发出巨大的惊恐，随即又化为一片死寂的绝望。她嘴唇哆嗦着，却发不出任何声音，只是拼命摇头，泪水汹涌而出。
“不肯说？”我放下茶盏，瓷器轻叩桌面的声音在死寂中格外刺耳，“那本福晋替你说。康熙西十八年冬，弘晖染了风寒，病势沉重。侧福晋心急如焚，不知从何处得了偏方，其中便有血竭这味药。初时剂量极小，见弘晖似有起色，便信了这方子，渐渐加量，首至成了他每日汤水里必不可少之物。是也不是？”
碧桃的哭声戛然而止，惊愕地瞪大了眼，仿佛第一次认识我。我描述的细节，与她记忆中分毫不差！那的确是方子开始的年份和缘由！
“你……”她喉咙里发出嗬嗬的怪响，难以置信。
“本福晋还知道，”我逼近一步，目光如冰锥刺入她眼底，“这方子，最初并非出自侧福晋之手，而是……经由一个叫红玉的丫鬟，辗转递到侧福晋面前的。红玉当时说，是她老家治小儿体弱的祖传秘方，可对？”
“红玉……”碧桃喃喃念着这个名字，如同被魇住，眼神瞬间变得空洞而恐惧，“是……是她！是她拿来的方子！她说……说这药她弟弟吃过，最是灵验！侧福晋当时……当时也是没法子了！阿哥烧得都说胡话了！太医开的药灌下去全吐了……” 她像是抓住了救命稻草，语无伦次地哭喊，“福晋明鉴！奴婢……奴婢只是听命行事！那药……那药是红玉给的！侧福晋也是被蒙蔽的！都是红玉那个贱婢！她后来偷东西被杖毙是活该！活该啊！”
她情绪彻底崩溃，伏在地上嚎啕大哭，将所有的恐惧和罪责都推给了那个早己化为枯骨的“红玉”。我冷眼看着她涕泪横流的丑态，心中一片冰寒。好一个死无对证！年世兰，你当年这步棋，埋得可真深！用一个丫鬟的命，一张真假难辨的“祖传秘方”，不仅毁了弘晖，更将宜修死死地钉在了“疯魔害子”的耻辱柱上！而宜修，这个最痛恨年世兰的人，竟成了她手中最锋利也最可悲的刀！
“红玉，”我轻轻重复这个名字，声音在寂静中如同鬼魅低语，“她真是因为偷了一支珠花，就被杖毙的吗？碧桃，你当时……就在现场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