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见姜青时突然呆愣着不动，夜近白意识到不对，便问：“姜青时，怎么了？”
他跳下桌子，三步并作两步跳上通过窗台，然后低头看去。
一条波光粼粼的河，一轮残阳，没有什么与众不同的地方。
目光下移，一条靠在岸边的画舫映入眼帘。
许是因为要举办什么宴会，画舫上有人在陆续挂上六角灯笼，红红绿绿的，甚是好看。
画舫四周挂了绯色的轻纱，此刻正在风中飘荡，残阳一照，似缀着一簇簇靡丽的花团。
画舫中坐着几位年轻公子，轻纱起起落落，他们的相貌也忽明忽暗。
夜近白看看姜青时，又看看那群公子，一股不好的念头浮上心间，他忍不住道：“姜青时，你不会被一群纨绔子弟迷了心智吧？”
姜青时不答，只是盯着画舫中的人，好似入了迷般。
夜近白只觉得如遭雷击。
不会吧？
姜朝槿当初被一个白面书生迷着了，如今她的女儿也要走上她的老路吗？
夜近白无法接受这个结果，于是大声呵斥道：“姜青时，你清醒一点啊!那只是一群皮囊好些的男子而已，你若是喜欢好看的，不妨等日后做完了自已想做的，再去找。而且退一步讲，我可比他们好看多了！大不了你日后随我回九灵山，我日日让你瞧着！”
这一长串的话就跟竹筒倒豆子一样，噼里啪啦的，吵得姜青时头疼，不过好在，她终于清醒了。
“小白，你误会了。”她抿了下唇，叹息一声。
夜近白没有打消这个想法，只是抬头死死盯着姜青时的脸，“你敢看着我的眼睛说吗？”
姜青时没有低头。
夜近白立马嚷起来：“你看，你果然心虚了！”
然而下一刻，他就在姜青时的脸上看到了一种名为“惆怅”的情绪，他只觉得如鲠在喉，片刻后气鼓鼓道：“罢了，你要喜欢就喜欢吧，我不管你了！”
他跳下窗台，打算吃完这顿饭就回九灵山去。
什么报恩，什么成仙，他通通不管了，大不了一辈子当一只猫！
让姜青时这个扶不上墙的烂泥自生自灭吧！
“我只是看到了一位……故人。”姜青时很轻的嗓音传来。
夜近白一愣，重新跳上窗台，但依旧是气鼓鼓的。
“什么故人？”
姜青时脸上惆怅的表情消失了，转而是一种冷漠。
“你瞧见那位穿着藏青色长衫的男子了吗？”
夜近白往下瞧去，片刻后道：“瞧见了，倒是生得人模狗样的，但估计不是什么好东西！”
他话音一落，一群衣衫轻薄的女子便上了画舫，有些抱着琵琶笙箫，有些则端着瓜果和酒壶。
这群女子很自然地坐在了那群男子间，嬉笑玩闹。
夜近白立马道：“你瞧，我就说的吧，这群家伙都不是什么好东西！”
姜青时脸上的表情没变，淡道：“那是秦良远的长子。”
夜近白一愣，“啊？”
姜青时和他讲过自已的身世，所以他知道秦良远是她生父，那这个男子岂不就是姜青时的兄长？
夜近白摸不准姜青时的态度，试探道：“那你要下去认亲吗？”
姜青时的语气里是说不出的厌恶：“他在寻欢作乐，我去做什么？”
夜近白意识到姜青时心情不好，于是故意逗笑道：“那我们不理会他，一会儿我俩去别的地方寻欢作乐！”
他顿了下，想到什么，道：“听闻人间有一处名曰‘青楼’，说是天下第一快活儿地。姜青时，要不吃完饭，我们去青楼玩玩？”
姜青时的情绪的确好了些，但更多的是无语，她道：“那是男子取乐的地方，里头都是些可怜女子。”
夜近白似懂非懂，但很快他又道：“那小倌馆呢？听闻这是女子取乐的地方，里面是不是有一群可怜的男子？”
“……是吧，”姜青时不知道怎么解释，最后问：“你从哪儿听的这些？”
夜近白嘿嘿一笑，道：“话本子。”
姜青时：“……”
不过被这么一打岔，姜青时便觉得先前那些前尘旧事带来的痛苦消失了，她能够心平气和地讲出来。
“其实我阿娘在生我之前，还生过一个女儿，比秦良远的长子还大一岁。”
这是夜近白闻所未闻的，他隐约猜到了什么，小心翼翼问下去。
“后来呢？”
姜青时语气平静道：“死了。”
可具体的死因，姜朝槿没有说过，她只是做了一个小牌位，每逢女儿的祭日，为她上三炷香。
但姜青时隐约觉得可能和秦良远有关。
后来为了能让她平安，姜朝槿便谎称她是男孩，估计是觉得秦良远不会丧心病狂到对自已的“儿子”下手。
果然，秦良远的确没有对她下手，甚至于，还曾给她找过私塾。
大概是在心底憋太久了，姜青时忍不住道：“秦良远在休掉我母亲之后，便迫不及待迎娶了高门贵女为妻，次年生下了长子。几年后，他的嫡女与我同年出生。”
她不明白为什么，秦良远明明已经厌弃她母亲，都将她休掉了，却又将她养在了外面做外室。
而这件事，他的正妻不仅知道，甚至还默许了。
最可怕的是，那位秦夫人在得知她母亲生下“儿子”之后，也是毫不在意的。
她是觉得一个外室子的身份不会威胁到她儿子的地位？还是十分相信秦良远，觉得他会一直向着自已呢？
至于她人淡如菊、不争不抢的可能性，那就几乎为零。
听闻她还未出阁时，就要求未来的丈夫不得先有妾或者庶子庶女。
没准儿自已的阿姐就是因为这个，才会悄无声息死去的。
当然，不排除另一个可能性——秦夫人脑子有病。
姜青时突然想到一件事，如果没记错的话，秦夫人似乎就是徐国公的嫡女。
洛知许说自已母亲的死和徐国公有关，难不成是因为秦夫人心生怨恨，徐国公为了女儿，所以对她们母女下手了？
而秦良远这个攀龙附凤的家伙肯定会站在岳父家，默许徐国公的行为。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