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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以她什么都不懂，单纯如稚子。
赵夫人心底的火气突然就消了，声音也温柔下来，道：“王小姐不愿意嫁给那个纨绔，于是在今日故意落水，想设计让御史家的小公子救了她。你刚刚若是看的仔细些，就会发现那位公子也在往湖边赶。大庭广众之下，男女湿了衣服抱在一起，哪怕没什么，那位公子也不得不娶她。”
不过用这种手段得来的姻缘，只怕就算嫁过去，也不会有什么好下场。
榆木脑袋抿着唇，把头低了下去，像是在思索什么。
望着她难过的样子，赵夫人突然有些心疼，很想把这个女子抱在怀里，但她没有动，她只是静静的望着她。
如果不能接受这些阴谋诡计，榆木脑袋在皇城会过的很痛苦的。
片刻后，她抬起头，忽而问：“所以一切都是假的，哪怕我不去救她，那位公子也不去，她也不会有事，对吗？”
赵夫人哑言，仔细想了想，她道：“不清楚，但既是赌局，自然要压上些什么。”哪怕是自已的性命。
毕竟世家大族的姑娘们，应当是不会凫水的。
倘若这位小姐不这么做，嫁给那个不学无术的纨绔之后，也不一定能活多久，既然如此，倒不如赌一把。
至少那位御史家的小公子听说为人不错。
榆木脑袋的眼眶微微发红，问：“所以，如果我不救她的话，她很可能会死？”
“御史家的公子为人正直，应当不会见死不救的……”
“可是她身体不好，才刚立春，泡久了冷水会生病。”
榆木脑袋笑起来，憨憨傻傻的，但语气坚定，道：“若是再来一次，我还是会救她。”
赵夫人讨厌她这个一根筋的性格，也讨厌她的笑，于是道：“她未必见得感谢你。”
“我知道，可我只是想救她。”
赵夫人怔愣了一下，想到当时岸上众人的神情，于是试探着问：“你不觉得她不择手段、心思深沉吗？”
榆木脑袋愣了一下，显然是没有想到这一层，她总是这样的傻，看事情永远只会看一面。
善是善，恶是恶，救人就是救人，不会掺杂别的。
可这世上哪儿有这么简单的事？
榆木脑袋想了一下，然后点点头，道：“算计别人的确是不对的。”
“那如果再来一次，你还要救吗？”
“要！”
榆木脑袋毫不犹豫的点头。
“为什么？”
赵夫人不明白，为什么明知道那个女子有错，还要去救她，哪怕把自已搞得很狼狈，哪怕吃力不讨好，哪怕还会招来别人的耻笑。
榆木脑袋抬头看向她，眼睛亮亮的，里面像是带着一点水光，也不知是不是发丝上的水珠落在了她眼底。
“因为她也很难。”
“我不明白为什么，可九灵山外面的很多女子好像都很难，光是想活下去这一点，就已经让她们很痛苦了。”
她的眼角微微弯下去，似乎想笑，可眼睛里的水光却好似要先一步落出来。
“我只是想帮帮她们。”
赵夫人突然觉得有些喘不上气，仿佛突然出现了一双无形的大手，紧紧勒住了她的颈脖。
也许从出生的那一刻，这双手就存在了，一直掐着她，让她喘不上气，却又不会窒息而死，让她这样的痛苦中煎熬着。
只是直到此刻，她才猛然意识到自已过得好难。
不止是她，还有花明，还有王小姐，还有千千万万个女子，无论出身如何，只要活在这个不公平的世上，好像都很艰难。
在那一天，赵夫人终究还是踏出了一步，将那个榆木脑袋抱在怀里，似有什么温热的液体从她眼角流出，轻轻地落在榆木脑袋肩上。
女子僵住了，不知所措。
“你在哭吗？”
“没有，我只是觉得你身上的香味很好闻。”
“是桃夭，你喜欢的话，我可以送你几颗种子。”
于是没多久，赵夫人就收到了一包桃夭种子。
自然，赵夫人不会讲的那么详细，她只是挑着几个印象深刻的点和姜青时随便讲了几句，但就是这样的几句话，却在姜青时心中勾勒出了一个活泼灵动的女子。
在姜青时的印象中，姜朝槿是个很温柔的女人，虽然总是在笑，可眼底却总是带着几丝悲伤，仿佛有什么难以言说的痛苦。
母亲之前究竟经历过什么？
姜青时在心底叹息一声，同时也暗暗发誓，一定要那些人得到应有的报应。
又同赵夫人聊了几句后，姜青时便提出告辞了，她现在迫不及待要把赵长文的事情解决，然后去见那个人。
她想知道下一步该怎么做。
但临走时，姜青时突然想到了什么，问道：“能告诉我您的名字吗？”
赵夫人一怔。
姜青时补充道：“不是赵某氏，也不是赵夫人，而是您真正的名字。”
赵夫人怔怔的看着她，像是不知道自已的名字一样，说不出半句话。
“怎么了？”姜青时有点疑惑，“不方便吗？不方便的话，就算了。”
“不是，”赵夫人摇摇头，似乎不知道该怎么说，语气有些迟疑，“只是……只是许久不曾提起，我有些反应不过来。”
这么多年过去，旁人喊起她，要么是“赵夫人”，要么是“赵洛氏”，甚至都没有问过她的名字。
不过女子的闺名若是被人知道的话，有损清誉，所以她自已也不会去提。
也就是很多年前，有个榆木脑袋不懂事，第一次见面，不仅说了自已的名字，还毫不避讳的问起了她的名字。
真是傻子。
赵夫人深吸一口气，缓缓道：“我姓‘洛’，名‘知许’，春意知几许的‘知许’。”
恍惚间，洛知许想起了还未出嫁前的日子。
其实爹娘对她已经很好了，只是这好远比不上对兄长的，于是为了能帮到兄长的仕途，他们将她嫁给了赵长文。
虽然赵家有位出了名不讲理的赵母，可他们说天底下的女孩家都是这么过来的，只要她孝顺，等日后生了儿子，日子就好过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