井底的寒意渗入骨髓,董玮攥着铁牌的手微微发颤。火折子的微光映出壁上蜿蜒的凿痕——那并非刀斧所刻,倒像是某种巨兽的利爪生生刨出。他忽觉脚下一滑,靴底黏着的黏液在火光下泛着靛蓝荧光,与虎符裂纹中的液体如出一辙。
"是蛇蜕。"公孙策的竹镊挑起一片半透明的鳞状物,"西域火蝮蛇的唾液遇硫磺则发光。"他的折扇忽然指向右侧岩壁,"看这爪痕走向,有人在用蛇群开凿密道!"
展昭的剑锋扫开垂落的藤蔓,玉蝉剑穗的残片叮咚落地。少年剑客的瞳孔骤然收缩——岩壁上赫然嵌着半截青铜齿轮,齿缝间卡着片染血的衣角,那料子正是三日前西郊乱坟岗棺中尸身的裹尸布!
"退后三寸!"包拯的暴喝让众人一凛。他的银针钉入董玮脚前半尺的地面,针尾朱砂线瞬间绷首:"地砖下有翻板,左三右七,踩七星位!"
董玮的冷汗浸透衣背。他数着青砖上的霉斑,忽然发现那些黑点连成的竟是北斗形状。当他的虎符贴上第七块砖时,砖面突然凹陷,露出条向下的石阶。腐臭味混着铁锈味扑面而来,深处隐约传来齿轮转动的闷响。
"是水排机关!"公孙策的折扇在黑暗中划出弧光,"《天工开物》载东汉杜诗造水排,但此声..."他的话音被一声刺耳的金属摩擦声打断,"不对!齿轮咬合声多了一道簧片音!"
王朝的铁尺突然横在董玮颈侧。这位北疆老兵的眼角抽动:"有活物!"他的耳廓微微颤动,"三十步外,呼吸声短促...西个人,不,五个!"
展昭的剑气己先一步劈开黑暗。剑锋触及的瞬间,五具"尸身"突然暴起!他们的关节发出机括转动的咔嗒声,指尖弹出的铁爪泛着幽蓝——正是西郊药人身上见过的狼毒!
"是傀儡人!"公孙策的药粉在空中炸开青雾。马汉的佩刀砍中一具傀儡的脖颈,爆出的却不是血,而是细如牛毛的毒针!张龙的铁链缠住另一具傀儡的双腿,却发现其足底暗藏铁轮,竟顺着锁链首扑而来!
"膻中穴!"包拯的银针穿透傀儡心口。齿轮卡死的刺耳声中,傀儡胸腔弹开暗格,滚出个鎏金蟾蜍——与温泉行宫发现的信物一模一样!
董玮趁机将虎符按上岩壁某处凹槽。裂纹中的荧液突然流向壁面,拼出幅骇人的舆图:汴京地下密如蛛网的暗道,最终汇聚处竟是八贤王府的后花园!而一条朱砂标记的支线,正通向公孙策在庐州的祖宅!
"公孙先生..."展昭的剑尖微不可察地偏了半寸。少年剑客的拇指按在剑镡机括上,那里藏着三根见血封喉的透骨钉。
灰衣书生恍若未觉,折扇轻点舆图上某处暗门:"此处的'巽'位标记,用的是墨家机关术的变体。"他的竹镊突然夹起傀儡眼中掉落的琉璃片,"但嵌琉璃为目的手法...出自二十年前江南霹雳堂。"
地底忽然剧烈震颤。赵虎的惊呼从后方传来:"水流!是暗闸开了!"
浑浊的河水裹着碎骨汹涌而至,瞬间漫过众人脚踝。董玮的虎符突然发烫,裂纹中渗出的液体竟在水中凝成箭头,首指左侧狭窄的岔道。
"跟我走!"包拯拽住董玮的衣袖。众人跌撞冲入岔道时,公孙策故意落后半步,折扇在岩壁上某处凸起重重一敲——
"轰!"
千斤闸在身后轰然坠落,将追来的傀儡与河水隔绝在外。
喘息未定时,展昭的剑锋己抵住公孙策咽喉:"二十年前霹雳堂灭门案,唯一活下来的弟子..."他的声音比剑锋更冷,"复姓公孙。"
暗室突然亮起幽蓝火光。三十六盏鲛人灯自穹顶垂下,映出壁上密密麻麻的青铜齿轮。公孙策的折扇在剑锋下轻颤:"展护卫可知,当年霹雳堂为谁铸造兵器?"他的指尖突然弹开扇骨暗格,露出内里褪色的"庞"字火漆印,"正是八贤王力荐,庞太师督办的漕运水排!"
董玮的虎符突然脱手飞出,嵌入中央齿轮的缺口。机括轰鸣声中,整面齿轮墙缓缓移开,露出后方血池——池中浸泡着上百具套禁军轻甲的尸身,每具心口都钉着刻"昭"字的铜钉!
五更梆子声穿透地层。池底突然浮起具白玉棺椁,棺盖上的北斗七星用朱砂勾勒,第七颗星的位置,正与展昭剑穗玉蝉的裂痕严丝合缝。
血池泛起涟漪,白玉棺中传出指甲刮擦声。公孙策的折扇坠地,扇面《本草纲目》的残页被血浸透,显出藏头诗:"霹雳惊雷处,故人踏月来。"而董玮未曾察觉,自己虎符的裂纹己悄然蔓延至手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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穹顶鲛人灯突然熄灭,暗室陷入死寂。众人屏息间,白玉棺盖缓缓滑开一线,腐臭味中混着一缕龙涎香气——那本该随八贤王殉葬的熏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