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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为了减轻余木也的愧疚，给她讲述了自己小时候的事情：“我以前很害怕蛇，觉得它长长的一条，很恐怖。我爸就特别开心，他在我的房间里养了蚯蚓，玉米蛇，吃了很长时间的黄鳝泥鳅，过生日给我送的礼物都是假蛇，棉布的，皮质的，有关节可以活动的，没事就放关于蛇的电影，还带我去动物园看蟒蛇。”
余木也被吸引了兴趣，瞪圆了眼睛：“那你不会更加害怕吗？”
毕竞不好意思地笑笑，说：“怕啊，有一天在公园里，抬头一看，一条绿色的大蟒蛇挂在树上，吐着蛇信子，当时我就吓得尿裤子了。”
他回忆道：“因为我爸，我经常梦到蛇，梦里面的蛇还会变异，站起来能有一栋楼那么高，还有小轿车那么粗，尾巴轻轻一甩，就能击碎窗户，一口把我脑袋叼走。”
余木也微微张大了嘴。
毕竞继续道：“我那时候才多大啊，哪敢一个人睡，每天晚上去我爸妈卧室。”
他想起了什么事情，眉眼笑意更甚：“我爸是常在河边走也有湿鞋时，他吓我，我也没少吓到他。他总是念叨，我那时候钻被窝都是从脚底开始钻的，凉凉的皮肤一碰到他，还以为是家里养的蛇跑了出来，把他吓得够呛。”
余木也听得入了神，追问：“那你之后是怎么克服的？”
毕竟他现在也算是半名兽医了。
毕竞说：“因为我亲眼见证了生命的孵化和成长，看着它们破壳而出，看着它们长大蜕皮，看着它们茁壮成长，心里有一部分就被它们填满了，以后感受到的就不是害怕，而是温暖。那是它们在治愈我。”
余木也没有感受过这种，在看到毕竞满足的神情时又动容几许。
毕没有在毕竞怀里舒服得发出呼噜声。
毕竞看向她：“你以后也会的，不是哪一个具体的时刻，而是所有的偶然加在一起，你会因为它们而变成更加完整的自己。”
他的眼神深邃，充满力量，倒影中全是余木也。
余木也看着他眼中的自己，低头一笑：“谢谢你教会我这些。”
其他人也上了车，陈冉冉一来就充当了活跃气氛的角色。
“小也小也，等会我就要大展身手，你要瞧好了，瞧我是怎么降服小猫将军的！”
三十分钟后。
“哎呀，它也太狡猾了吧！”
陈冉冉双手叉腰，气鼓鼓：“骗吃骗喝都这么有经验了，是个作案老手了吧？”
毕竞安抚她：“冉冉姐，前几次是猫贩子想抓它，它警惕性提高了，别着急，慢慢来。”
他带着余木也去寻找猫的藏身之处，跟她说：“这只猫年纪很小，但是因为颜色是白的，所以经常被同类欺负，容易怀孕，刚才它明明那么害怕还会吃我们的东西，要么是怀孕了，要么就是己经生了崽，要补充奶水。”
两人一同来到一块僻静的角落，这里挨着居民楼，靠近下水道，阶梯下横七竖八躺着井盖，有着天然的隐藏条件。
毕竞在这里寻找得格外仔细。
余木也弯着腰，透过缝隙检查。
“找到了！”
余木也轻声惊呼。
这里只有一条小小的过道，人的体型太大，没办法钻过去，堪堪能伸进去一只手，但是却成了流浪猫的安家之处。
刚才的白猫还没有回来，里面蜷缩着几只老鼠大的小猫，紧紧抱在一团，互相取暖，嗷嗷待哺。
“果然生了小孩。”
毕竞小心嘱咐她：“不要去摸，人身上细菌多，它们很小，而且接触了陌生的气味，猫妈妈可能会抛弃它们。”
随即想到余木也根本不敢摸，自己说了句废话，不禁被自己乐笑了。
余木也问：“那我们现在要做什么？”
“跟他们发信息，告诉他们小猫的位置，让他们准备好东西，我们在这里等待猫妈妈过来。”
余木也照做。
发完信息，看见毕竞在勘测位置。
他找了一处隐蔽的地方，对余木也说：“我们到这里来，母猫戒备心重，不能让它发现了，等它进去以后再把它堵住比较保险。”
那个位置地面并不平坦，突出来的平面很窄，好在侧面有墙挡着，长度也刚好够两个人站立。
“拉住我的手，我带你过来。”
毕竞伸手，手掌向上，整个身体往前倾，做好了拉余木也的准备。
他的手掌很薄，却很有力量感，因为工作的原因，指关节存在淡红的软茧。
余木也没有犹豫，把手交给了他。
毕竞合掌，伸出另一条手臂，虚虚接过余木也跨过来的身体，手掌下的柔软让他想起了毕没有。
待人站好以后，他便及时松了手。
余木也并没有注意到他一闪而过的表情，而是好奇道：“猫妈妈那么小，怎么懂得照顾幼崽？”
“因为是母亲，先天有爱孩子的能力，这是它们的天性，不管是为孩子乞食，还是冒着危险争夺，或者是送给善良的人类喂养，都是它们能够想到的最好抉择。”
余木也有些恍惚。
小时候她抱怨自己的妈妈不喜欢自己，每天除了工作就是工作，偶尔在家也不会陪她玩，只会应付其他大人，忙得团团转。
程追熙就带着她蹲在池塘边观察了一下午。
程追熙说：“你看，蚂蚁下雨天会搬家是天性，蜘蛛会吐丝织网是天性，毛毛虫破茧成蝶也是天性，天性就是天生就具备的习性。而无论是什么物种，无论形态如何，智商发育程度怎样，它们共同的天性就是爱，这种本能如同遇到危险会做出驱逐反应，闻到香味会有饥饿想法，看到天敌会有捕捉动作，无法抹去，永远存在。”
他的语气轻缓：“人类也是一样，只是人还具备知识和劳动能力，表达爱意的形式也更加委婉和复杂。一时无法体会到的爱意，你更应该觉得幸福，因为它会流淌在你身体里的每一寸血液，像星星一样密布在你今后生活中的每一个角落，你只要想起了它，就可以感受到它。”
余木也那时候问他：“那我是幸福的吗？”
程追熙将额头抵上她的，笑道：“我希望你最幸福，小鱼儿。”
希望她最幸福的程追熙，现在却希望她最痛苦。
“小也？”
余木也觉得胸腔酸酸的，她仰头眨了眨眼。
“对不起啊，我刚刚没注意听，你能再说一次吗？”
毕竞善解人意地点点头，说：“我们之所以强制性地要抓住它们，一方面是为了防止猫贩子通过它们做黑心生意，另一方面，也是避免白猫再受其他公猫的欺负，它们一窝能生好几个，连续生下几窝的话，流浪猫就会泛滥。”
余木也想到刚才她看到的那一窝，起码也有五个了。
毕竞说：“冉冉姐跟我们里应外合，你等会看着我们就行。”
他跟陈冉冉对接了下流程，忽然压低声音：“猫妈妈回来了。”
余木也怕惊扰了他们的计划，紧紧贴在墙角一动不动，毕竞看见她湿漉漉的眼睛，发笑：“不用这样提心吊胆，我们经验很丰富的。”
他说话比陈冉冉有底气，不到二十分钟，就带着大猫凯旋。
体型较小的陈冉冉被派去把角落里的猫崽打捞出来。
猫咪被关在航空箱中，焦灼地大叫。
毕竞语气着急：“快点回去，小猫身体很弱，要赶紧处理。”
毕没有被关进了猫包，塞到了余木也手上。
毕竞给她的解释是，家猫跟流浪猫要隔离开来，防止疾病传染。
理由很正当，但是余木也怀疑他另有目的。
比如这时，毕没有就从呼吸口里塞了一只手出来，轻轻勾了勾余木也的手，脑袋拼命蹭着猫包。
余木也向前排的毕竞发出求救目光，毕竞视而不见。
余木也妥协，她抬手，扣在透明罩上，跟毕没有打商量：“你手别伸出来，我回去给你申请一根猫条。”
她晃了晃食指，又加了一根：“两根也行。”
哪只毕没有根本无心猫条，脑袋换到了余木也手下，隔着罩子，眯着眼享受余木也的“抚摸”。
陈冉冉小声跟余木也告状：“你知道毕没有为什么叫这个名字吗？”
“为什么？”
陈冉冉指着毕没有，说：“因为它，没有智商。”
像听懂了这句话，一首温顺的毕没有朝陈冉冉呲起了牙。
陈冉冉赶紧改口：“好好好，有一点，有一点。”
毕竞为了护崽，终于没再当哑巴，十分明智地换了话题：“小也，等会我们回医院要给它们做检查，冉冉姐会给你之后领养的流程，之后你就可以回家休息了。”
余木也问：“可是我要按照正常时间下班的呀？”
“我们没有这么严格的要求，你没有入职，做完事情就可以正常休息了。”
“像我就不一样了”，陈冉冉悲催道，“我睁眼就是工作。”
余木也同情地拍了拍她。
一进了医院，毕竞就忙得没有办法管她，余木也跟陈冉冉学习过领养知识后，发了一条信息给毕竞就离开了。
她的确有事情要忙。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