加入书架
火柴局挂靠在市舶司，需要选址修建，陆缺以为一上午时间过去，市舶司的人己经选好地方了，谁知来了才发现，根本没有选！
不是没选好，是没选，没有人管这件事！
而且最让陆缺意外的，是他问了好几个官员，竟然都说不清楚，虽然没有谁对他无礼，但一个个都眼神清冷，言语搪塞。
陆缺昨晚没喝醉，还记得清楚，这几个人里，昨晚好些都跟他眉开眼笑，称兄道弟，怎么今天就变了？
“此事本官也不太清楚，陆大人还是去问杜知州吧。”
市舶司除了市舶使杜文宾和判官孙谷雨，只有市舶干官汪兴尧最大，正八品。
昨晚上，陆缺记得杜文宾说过，有什么事不明白，可以找汪兴尧问，现在他问了，可汪兴尧也说不清楚，要他找杜文宾。
可杜文宾在哪里呢？
在知州衙门！
从汪兴尧的公廨（办公室）出来，陆缺算是明白了，他们是故意跟自己绕弯子。
为什么昨晚上还好好的，今天就不一样了？
陆缺用脚指头想也明白，跟朱家有关。
昨天晚上临走时，杜文宾特意嘱咐，说街上有人等他，要他留意街上的人。
朱孚就站在酒楼门口，自己也不是瞎子，这么大个人难道会看不到？
可就是这样，杜文宾还要提醒。
显然，他不是怕陆缺看不到，只是想告诉陆缺，他也站在朱家那边。
朱勔找他协商，有他杜文宾的面子在里头！
陆缺若是答应朱勔的要求便罢了，没有答应，不就相当于拂了杜文宾的面子？
应该就是这件事，使得杜文宾开始给自己穿小鞋了。
他肯定不敢阻挠自己建火柴局，但跟自己绕弯子，像这样恶心自己却是轻而易举就能做到的。
陆缺也确实被恶心到了。
他打算先去找孙谷雨探探口风，看看对方是不是也跟杜文宾沆瀣一气。
“陆大人？”
陆缺正往孙谷雨的公廨走，路上突然迎面走来一名男子叫住了他。
此人西十岁上下，身材矮胖，穿着青色长衫，看起来不像是市舶司的官员，陆缺也没印象。
“你是？”
“小人成济，是通判大人手下的一名书吏。”
一个衙门往往需要很多人做事，但官员就那么几个，亲力亲为的话根本忙不过来，所以，就需要各种各样的吏员。
此人便是其中一个。
听说对方是孙谷雨手下的人，陆缺正好向他打听孙谷雨在不在，一问得知不在。
“今日有三艘海船驶进码头，通判大人带人去清点货物了。”
市舶司是海关，海上有船来，自然要去盯着的。
陆缺皱了皱眉，一时间不知对方到底是真有事还是故意躲着自己。
好在成济下一番话，打消了他心中的疑虑。
“通判大人临走之前，猜想大人可能会找他，所以先便吩咐小人等大人来，大人有什么不明白的，都可以问小人，有要做的事，小人也可代劳。”
成济的话让陆缺眉头一挑，很是意外。
难道孙谷雨料到自己会碰壁，还专门安排了个人给自己使唤？
要是这样的话，他显然不是跟杜文宾一伙的了。
“给火柴局选地址一事，你做得了主吗？”
陆缺问道。
“小人当然做不得主，但通判大人可以做主，通判大人己经选好了地方，就等大人过目了。”
“哦？”
陆缺喜出望外，当即就让对方带他去看孙谷雨选好的地址。
成济也不推辞，立马带路。
很快，两人来到了市舶司后面，这里有一大片空地，除了长些杂草，别的什么都没有。
一眼看去，估摸着有两三百亩。
“这片地方是咱们市舶司衙门原先留起来备用的，但这么多年都没用，通判大人将这片地划给火柴局，大人觉得可还行？”
成济问道。
陆缺看了看这片广阔的土地，行是行，但太空了，啥也没有，什么东西都得建。
虽然不管建什么，市舶司都会出经费，但所有东西全靠新建的话，不得要时间吗？
等建好才能开始造火柴，那得等到猴年马月去了！
陆缺在周围看了一遭，发现左边有几十间屋子废弃，就在空地旁边，和市舶司连着的，只是显然没人，屋前屋后全是杂草。
但好在，屋子没塌，只是掉了些瓦下来。
“这些房屋是怎么回事？”
陆缺好奇的问道。
“回大人，那些房屋都是咱们市舶司的，以前是公廨，自从元丰改制之后，裁撤了许多官员，就废弃了。”
成济的话让陆缺恍然大悟。
元丰改制是宋神宗在位时进行的一场针对官员冗余的官制改革。
啥叫冗（荣）余？
就是官太多了。
一个衙门几十个官，每个官手底下又有好几个胥吏，都领朝廷的俸禄，却没几个做事的。
这么多人也没那么多事给他们做。
全靠朝廷养着，财政负担太大，元丰改制后，许多不必要的职位都被裁撤，官员和胥吏们因此也丢了饭碗。
这片区域，就是那些丢饭碗的人以前的办公室。
“既然是空着的，就给我火柴局用吧，省得再建了。”
陆缺对成济说道。
“啊？”
成济有些惊讶。
“怎么，这里不能用来建火柴局？”
“这倒不是，只是小人没想到大人会选这里，以前在这里办公的人，毕竟是被裁撤的，难免有些不太吉利，大人新官上任......”
没等成济话说完，陆缺就摆了摆手：“我不信那些。”
有人在这里被开除过，自己选这地方办公，难道就也会被开除不成？
要是这样的话，后世的那么多写字楼都没人敢去上班了。
陆缺选这里是有道理的。
火柴的制作工序并不复杂，根本不用建多大的厂房，有片瓦遮头便足以。
皇帝就是因为没钱才让自己卖火柴的，如果全都靠新建。
别说时间不等人，要是火柴还一根没造出来，经费就花出去不少，那像话吗？
就算别人不弹劾他，陆缺自己心里都过意不去。
自己要用最低的成本，撬动最高的利润，才能显出本事。
为了达到这个目的，一切从简便是了。
反正他也不是什么讲究人。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