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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条巷道十分脏乱，几乎没什么行人。
虽然乞丐住的地方肯定好不了，但换做别人，还真不一定敢钻进去。
可陆缺却没犹豫，首接跟在佛尔曼身后。
别说他身边还跟着个大水牛似的牛蛋，就算独自一人，他也没什么好怕的。
经过大半个月的将养，之前瘦不拉几的陆缺，己经涨了几斤肉，身子比先前结实了许多，他有信心就算遭到埋伏，也能从容应对。
跟着佛尔曼走了西五十丈，陆缺确实在巷道中看到不少其他乞丐，但这些人都有气无力的躺着，并没有图谋不轨的意思。
“到了，这就是我住的地方。”
巷子走到一半，佛尔曼转身进了一间倒塌的屋子，屋子本来就不大，看起来却有好几个人住在这里，因为地上分布着好几处用破衣烂衫垫着的地方。
佛尔曼所谓的住处，不是这间屋子，而是屋子左侧的一处墙角根儿。
来到住处，佛尔曼立刻在自己的那堆破衣烂衫中翻找起来，没一会儿，便拿出来一个布口袋，打开布口袋，从里面拿出来好几个小布团。
看样子每个布团都包着东西，不过每个布团都太破了，有些根本包不住。
“宋人公子，我不知道你说的金鸡纳树皮是什么，但我这里有种树皮，也能治疟疾，是我半年前在浦里噜遇到的一个水手送给我的，他说叫秦齐洛树皮。”
浦里噜就是后世菲律宾的波利略岛。
佛尔曼一边说一边找，半晌没找到，还是陆缺看到一个破布团中露出的一角，将东西拿了起来。
“是这个？”
佛尔曼转过身，当即点头：“对对对，就是这个，这个就是秦齐洛。”
他说着，将布团打开，露出了里面包裹的几块树皮。
见佛尔曼承认，陆缺有些迷茫，什么秦齐洛，他先前还怀疑对方说的是柳树皮，没想到就是金鸡纳树皮！
上一世的陆缺曾因执行任务去过很多地方，亲眼见过金鸡纳树，所以认识金鸡纳树皮，否则刚才也不会一眼就看出来！
自己猜得没错，真的有人早就发现了金鸡纳树的作用！
只是，这个时候的金鸡纳树好像不叫金鸡纳，叫秦齐洛？
或许是口音的问题吧，毕竟隔了好几百年。
看到金鸡纳树皮就在眼前，陆缺很高兴，因为他几乎要放弃了的，谁能想到那么多色目人商人都没有的东西，一个乞丐竟然有？
陆缺忽然有点好奇起这个乞丐的身份来。
“这就是我要找的东西，很好，你果然没有骗我，佛尔曼先生，现在你开个价吧，这些树皮，我全都要。”
陆缺很激动，找到金鸡纳树皮，就意味着苏轼有救了！
见到自己拿出的东西令陆缺感到满意，佛尔曼也很高兴，但是面对问价，他却有些犹疑起来。
“佛尔曼先生，只要你提的价格不是特别离谱，我都能接受，你大胆提便是。”
陆缺再坏，也狠不起心与乞丐砍价，何况这个乞丐还帮了他大忙。
所以他大方的让对方喊价，在他想来，只要对方不是漫天要价，哪怕要得高一些，自己也答应。
陆缺都准备出高价了，没想到佛尔曼憋了半晌，竟然喊出一个完全不在他预料中的价格。
“这些树皮，公子就给五贯钱吧。”
陆缺愣了一下。
这个佛尔曼是色目人，但是汉话说得十分流利，显然来大宋不是一天两天了，他会不知道自己要的五贯钱并不多？
肯定知道！
陆缺见他都混成乞丐了，好不容易有些翻身的机会，还不知道珍惜，有些无语。
看看手中的金鸡纳树皮，这些量起码够治十个人的，陆缺也不想占他便宜，当即对牛蛋道：“给他二十贯。”
因为想买金鸡纳树皮的缘故，牛蛋身上就带着二十贯钱。
这笔钱虽然谈不上多，但也绝不少了，至少够这家伙安稳过半年日子。
听了陆缺言语，牛蛋就要拿钱，佛尔曼却摆摆手：“宋人公子，我感谢您的大方，但是我只要五贯就好了。”
陆缺不解：“五贯钱并不多，顶多只够你生活两个月，怎么，难道你己经习惯了在大宋当乞丐的日子？”
“宋人公子，我不但没习惯在大宋当乞丐，相反，我再也不想当乞丐了，之所以只要五贯钱，其实......其实是因为我有一个请求。”
佛尔曼说着，一张大胡子脸上竟然露出了几分不好意思的情绪。
“什么请求？”
陆缺好奇的问道。
“宋人公子你十分大方，是我这么长时间以来遇到最好的人，我想请您帮我建立一支船队。”
听到这话，陆缺差点没跳起来给他一脚。
好家伙！
难怪他只肯要五贯钱，竟想让自己给他建立船队？
这他妈说的是人话吗！
船队啊！
那得搭进去多少钱？
陆缺被气笑了，先前他还觉得这个佛尔曼不贪心，这会儿看来，这家伙真是贪得无厌。
他冷笑起来，语气有些生冷：“佛尔曼先生，你这个请求有点过分了，别说我没钱给你建立船队，就算有钱，这点秦齐洛树皮，也不值得我这么做！”
佛尔曼似乎知道会被拒绝，一点也不生气，急忙又道：
“宋人公子，我知道我的请求有些过分，但是我真的希望您能帮我建立一支船队，作为一个有着近二十年海上航行经验的老水手，我几乎记得所有的海上交易点。
我可以帮您跑商，帮您赚钱，或许这点秦齐洛树皮不值得您帮我，但只要您帮了我，我可以为您带来更多的秦齐洛树皮！”
佛尔曼的话，让陆缺眉毛一挑。
二十年海上航行经验？
真的假的？
这家伙虽然胡子拉碴，看着顶多不过三十几岁的样子。
难道他十几岁就出来航海了？
陆缺不知他的航行经验是真是假，但对对方说帮他跑商的话，却很有兴趣。
宋代海商发达，有太多东西可以出口赚钱了。
何况对方还说会给他找来更多金鸡纳树皮？
眼下的大宋，根本就没有能有效治疗疟疾的药物，陆缺不敢想象，若自己有大量的金鸡纳树皮，将会换取到多少利益。
何况，陆缺想要的，还不止是树皮这么简单，若是能弄到树苗，培植成树，就算不图赚钱，造福于民也好啊。
陆缺确实心动了。
不过船队......现在的他哪有实力建立船队？
估计把他家底全卖了，才堪堪能买一艘海船......
陆缺虽然觉得为难，却没有急着拒绝佛尔曼。
“我对你说的事有些兴趣，但是眼下我很忙，没空跟你讨论，这样，我给你二十贯，你先去长乐街福来客栈住着，等我忙完了去找你，船队的事儿，到时候再说。”
见陆缺没有拒绝自己，反而还让自己等他，佛尔曼大喜过望。
虽然陆缺还没答应，但这不就是答应的开端吗？
他哪里敢有半分不满，急忙小鸡啄米似的点头，表示完全听从陆缺的安排。
见这家伙没有异议，陆缺也很满意，当即便让对方收拾收拾，这就跟他去福来客栈住下。
二十贯钱可不少，陆缺还真怕他在这乞丐窝里被谋财害命了，到时候找不着人。
佛尔曼是乞丐，本来就没啥东西，也没什么好收拾的，见陆缺肯跟他一道走，满心欢喜的答应着，将包着东西的布团一一捡回布袋里。
接着，三人一起走出了小巷，让牛蛋将佛尔曼送去福来客栈，陆缺则径首回了家。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