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刚才就你这狗奴才叫嚣得厉害,不教训你,难消我心头之恨!”
李岳亭中午才被打了一顿,这会儿都是强撑着才站在这里的,突然挨这一巴掌,将他打得晕头转向。
可知道对方身份的他,却不敢有丝毫不满,急忙跪在地上叩头:“大人息怒,小人该死,小人该死......”
“刘宇,不得放肆!”
见到刘宇打人,童贯怒喝了一声,嘴里说着不得放肆,可对其已经放肆过的举动,却没有一点追究的意思,杜文宾回头看了一眼,也什么都没说,快步走出去了。
“哼!”
刘宇冷哼一声,也心满意足的跟了出去。
“多谢两位大人帮陆缺拿回父母遗产,两位大人的恩德,陆缺铭记在心!”
来到大门口,眼看童贯和杜文宾上了车驾,陆缺急忙大礼道谢。
今日之事,发展可以说完全出乎他的预料。
但是,结果却比他想的还要好不少。
而事情之所以能如此顺利,少不得童贯和杜文宾发力,所谓吃水不忘挖井人,他怎能不表示感谢?
杜文宾没说什么。
倒是童贯只说了句那本来就是他的家产,拿回来是应该的,用不着谢谁,还说在城门口相遇,便是与他有缘,让其好好经营家业,有什么难事,再去明金局衙门找他。
然后便和杜文宾一起离开了。
童贯让自已有难事便去明金局找他,恐怕只是句客套话,陆缺不敢当真,但即便如此,他还是将对方所说的明金局衙门地址给记在了心里。
“陆小郎君,我等也告辞了。”
刘宇三人是骑马来的,童贯车驾离开后,他们也上了马。
“刚才多亏刘中使相助,陆缺才得以毫发无伤,也请中使受我一拜。”
虽然陆缺早就做好了应对一切的准备,但多亏刘宇带着人及时出现,才避免了和陆文生正面冲突,给人留下把柄。
此人虽是太监,他对此人还挺有好感的。
“你与供奉有缘,便是与我有缘,不必多礼。”
刘宇说完便要走,却被陆缺拦下。
“刘中使且慢,陆缺有一事不明,还想向你请教。”
刘宇疑惑,只听陆缺问道:“中使来时,说是一个姑娘带路,我想问中使,不知这姑娘姓甚名谁,是哪里的人啊?”
陆缺还记得刘宇来时说的那番话,但他想来想去,都想不明白对方口中的姑娘是谁,主要是陆缺一直在陆宅中长大,连门都少出,男性朋友都没结交一个,更别说姑娘了。
“你不知道她是谁?”
听了陆缺的问题,刘宇也很诧异。
“我只知道她说自已姓林,也住在这东岭乡,其余的就......咦,她在哪儿呢!”
刘宇说着,突然有所发现,一指远处的一个倩影,陆缺看去,还真是个姑娘,站在远处的山坡上,正望着这边。
“小郎君不认识她是谁,去问问不就知道了?”
刘宇笑着说完,见童贯车驾走远,急忙告辞之后,催马赶了上去。
而陆缺,他还真走向了那个姑娘。
隔得远的时候,他只看到是个姑娘,走近才发现,这不止是个姑娘,还是个身材很好的姑娘。
穿一身青色的粗布衣服,身量高挑,素腰如柳,头上用木钗挽了一个圆髻。
她在这里好像就为了等陆缺似的,但当陆缺走过来时,脸上却又浮现几分羞意,低下了头。
“小生陆缺,有礼了。”
陆缺走到近前,施了一礼。
“奴家林月娘,见过陆公子。”
姑娘抬起头来,陆缺这才发现,她不仅身材好,长得也漂亮。
眉如远山,双瞳剪水,琼鼻挺翘,五官十分端正,虽然在打扮上没什么出彩之处,却也给人一种清丽动人的感觉。
还好陆缺心性成熟,不然只怕要看得入神了。
“小生家中刚才发生了些事,多亏那几位官府的大人及时到来,才得以解决,我听其中一位大人说,他们是姑娘你带来的,恕在下眼拙,我与姑娘,可曾相识?”
“公子不记得我了?”
听了陆缺所言,姑娘神色诧异,眼中还有些失望之色。
但陆缺真不记得她。
“公子忘了,数日之前,小河湾,奴家在河边浣衣,那登徒子言语轻薄,然后公子......”
听到这里,陆缺突然“啊”了一声。
他想起来了。
几天前,这具身体的原主人独自出游,在河边遇到一个男的调戏良家少女,跑过去斥责,然后被踹了一脚,就此一命呜呼。
一念及此,陆缺心中连连感叹。
陆缺啊陆缺,你连人家姑娘长啥模样都没看清楚,就忙着去英雄救美,结果却丢了性命。
可悲,可叹。
虽然觉得原身死得不太值当,但对眼前这姑娘,他也没什么恶意,只因他卧病在床时,对方来探望过两次。
虽然碍于礼数没有直接进宅子见他,却也托人拿进来了两筐鸡蛋。
此事是豆芽说的。
两筐鸡蛋算不得什么,但看她穿着打扮,本来也不是什么富庶人家,礼轻情意重。
见陆缺记起来自已,林月娘又将因中元节将近,进城买纸钱,恰好看到他在城门口救人,之后又恰好遇到刘宇等人找他的事说了出来。
陆缺听完,方知来龙去脉,再次表示感谢。
“公子不必多礼,举手之劳罢了,那日多亏公子仗义相助,才吓跑了歹人,却害得公子受了伤,不知公子的伤势可好些了?”
“哦,好多了,多亏了你送的鸡蛋,呵呵......”
“嗯,公子伤势好了便好,那奴家就......就告辞了。”
林月娘说着,盈盈一礼,转身离开。
看着对方离去,陆缺笑着摇了摇头,哪里是他吓跑的歹人,估计是当时那个人一脚踹来,见他倒地不起,怕担上人命,所以自已跑了。
话虽如此,但林月娘言语之中,对他充满感激,显然是记了他的恩的。
“老弟啊,你虽然死得不值,好在被你救的姑娘还挺有良心。”
陆缺在心里为原身默哀了一阵,转身回宅子去了。
回到院子的时候,他看到二房的人都散了,只剩下自已手下的人在冲洗地面。
刘宇刚才给陆文生灌大粪,不少都流到了地上,臭不可闻,不冲洗是不行的,别的人都在冲洗,二柱子则将没用完的大粪又挑回去。
嘴里嘟囔着“这么点都喝不完”。
看样子,心里多少还有些不满意。
“少爷,大人们都走了吗?”
见陆缺进来,豆芽上前问道,陆缺点点头,没看到陆文和与忠伯身影,他不由问了一句。
“忠伯和族长去翻看账簿了。”
牛蛋回道。
“那位知州大人不是给了三天期限嘛,也不知道忠伯着什么急,天都黑了还非要拉着族长去看账簿。”
豆芽自言自语的说道。
刚说完,陆缺就在她头上轻拍了一下。
“你这丫头知道什么,忠伯是担心不早点看账簿,二老爷的人会在上面做手脚。”
陆缺没与林月娘相谈太久,便是因为急着回来查看账簿,并清点两房产业,因为以他对陆文生的了解,对方除非来不及,只要给他一点时间,绝对会搞鬼。
只是忠伯到底老成持重,他想到的,忠伯也想到了,还没等他回来,就已经去看账簿了。
豆芽恍然大悟:“那少爷你也要去吗?”
“有忠伯在,我就不去了。”
陆缺父母没死的时候,忠伯就是他们家的管家,谈到看账簿,忠伯比他懂,而且陆缺也相信他。
同时,他还相信陆文生应该不会这么快忘记刚才得到的教训,在有陆文和看着的情况下,绝不敢明目张胆的搞鬼。
当然啦,这两个原因都其次。
最主要的原因还是陆文生才在陆缺这里吃了大亏,想必心里恨死了他,绝对不会有什么好脸色,他懒得过去看对方的臭脸......
夜幕降临,陆缺吃过厨房送来的饭菜后,早早的洗漱完毕,躺到了床上。
在他的床榻边,还有一张小床,是豆芽的。
“少爷,分家之后,咱们还住在这里吗?”
“不了,住到城里去。”
“真的吗?”
“当然,你不是说自已一直想去杭州城看看嘛,以后咱们就住在城里,你想怎么看就怎么看。”
“太好了!少爷今天才说要分家,我还以为很难呢,没想到这么快就如愿以偿,以后咱们是不是都不用再怕二老爷了?”
“嗯,不用再怕他了,其他人也不用......”
和豆芽有一句没一句的聊着,陆缺也觉得有些恍惚,他虽然为了能成功分家,做出不少安排,但也没想到能这么顺利。
说起来,还多亏了自已在城门口遇到童贯的时候,没有袖手旁观。
还是自已的善良帮了自已啊。
想到童贯,上一世的记忆在陆缺脑中接连浮现。
此人在历史上是个有名的大奸臣,被列为北宋六贼之一,对北宋政权的覆灭,可以说居功至伟。
想不到啊,想不到自已刚穿越过来,就遇到了此人,还机缘巧合下救了他。
此人虽是奸臣,倒还挺重情义的......
一念及此,陆缺不免又想起其它事,分家之后,虽然可以得到一份家业,但肯定会恶了陆文生。
以对方贪婪的性格,自已分走他的财产,无异于在他身上割肉,他就算不敢明目张胆的找自已麻烦,却也不免在暗地里使些手段。
这些年来,他借着父兄之名,靠挥霍家中财产,与杭州各级官员都攀上了交情。
他若要使手段,还真不好防备。
毕竟陆缺无依无靠的,在官面上,没什么倚仗,如今既然巧合的结识了童贯,他想着,要不要好好维系一下和对方的交情。
虽然眼下的童贯,离权倾朝野的北宋六贼还隔着些年头,但陆缺知道,此人很受赵佶重视。
史书上记载,对方只在杭州主持明金局一年左右的功夫,就被召回了宫中被委以重任,之后,扶摇直上。
一年时间很快就过去了,这可是个机会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