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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月的风裹挟着草木的清甜掠过耳畔，心心踩着碎石小道，目光在错落的屋舍间逡巡。她攥着介绍信的手心沁出薄汗，却在望见村边那排规整的青砖房时，莫名松了口气——墙面新刷的白灰在阳光下泛着柔和的光，檐角垂下的艾草束随着微风轻轻摇晃，倒比她预想中更添了几分烟火气。
"吱呀"一声推开虚掩的木门，檀香混着纸张的气息扑面而来。办公桌后伏案的青年闻声抬头，黑框眼镜下露出爽朗的笑："陈乃心同志吧？上午接到通知就盼着你呢！"他快步迎上来，指了指墙角摞着的被褥，"宿舍收拾好了，虽说简陋，但热水壶和新床单都备齐了。"
心心道谢时，瞥见墙上褪色的人口统计表。小罗顺着她的目光解释："全村常住只剩498人，六成都是六十岁往上的老人。离A城不过三十里，却留不住年轻人啊。"他苦笑一声，"这些数据月月更新，正愁没人帮忙整理。"
穿过挂着玉米串的长廊，心心推开属于自己的房门。窗棂漏进细碎的阳光，在斑驳的墙面上织成金色的网。远处传来山涧潺潺的水声，混着不知名的鸟鸣，竟比城市里的白噪音更叫人心安。她将帆布包随意丢在木床上，转身就拽着小罗往外走："小罗，快带去村里走走吧！顺便了解了解村子的面貌！"
两人踩着小石头铺就的小径前行，露水沾湿了心心的帆布鞋子。空气中浮动着松针与泥土的芬芳，偶尔掠过肩头的山风，吹散了她鬓角的碎发。转过一株歪脖子老槐树时，她突然定住了脚步——前方岔路口，那个熟悉的背影正隐入青纱帐般的竹林。
褪色的白衬衫被山风鼓起，小麦色的脖颈后蜿蜒着熟悉的疤痕。那道弧线、那个轮廓，甚至胳膊上似有若无的纹身，是她在无数个失眠夜里描摹过的模样。"俊哥！"她听见自己沙哑的喊声，裙摆扫过带刺的藤蔓，掌心被碎石划破也浑然不觉。
然而当她冲进竹林，只剩簌簌摇晃的竹叶回应她的呼唤。潮湿的泥土上，连个脚印都没留下。"真的看见了......"她抚着剧烈起伏的胸口大口的喘息着，"穿着白衬衫，年轻人，往那边去了！"
小罗西下看了看，枯叶堆里只有几枚褪色的野果。"心姐，村里年轻后生早都出去了，孤寡老人倒是有，我想你一定是眼花了。"他小心翼翼地开口，"要不先回去歇着？你路上也累了......"
夕阳将两人的影子拉得老长。心心回头望向空荡荡的竹林，晚风掀起她耳边的碎发，恍惚间又听见俊哥的声音就在自己的耳边环绕，或许真的是幻觉吧，她自嘲地抿了抿唇，可眼前的身影是那样的真实，又分明提醒着她：方才的悸动，绝非虚幻。
难道是自己若有所思，以至于现实和幻想傻傻分不清，才会产生幻觉吗？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