加入书架
江南的初雪总是下得含蓄，天地盟武馆的黛瓦上覆着薄薄一层银，梅树枝头凝结的冰晶在晨光里折射出细碎光芒。凌念雪裹着灰鼠毛镶边的斗篷，赤练剑斜挎腰间，火纹在白雪映衬下显得愈发深沉。她蹲在药圃边，小心翼翼地将冻坏的药草移栽进暖棚，呼出的白气在冷空气中凝成雾霭。
"念雪，过来帮我个忙。"柳如眉的声音从药房传来，带着几分焦急。念雪快步跑去，见柳如眉正对着药柜发愁，柜中几味药材己所剩无几，"寒潮来得比往年早，城西李大夫托人来说，不少老人染上风寒，急需紫苏和生姜。"
话音未落，楚灵珊抱着一摞医书走进来，青锋剑穗上还沾着雪粒："我和你柳姐姐去镇上采买，念雪，你守好武馆。"她将一方绣着梅花的手炉塞进女儿怀中，"若有急症，先用我教你的法子处理。"念雪点点头，目送母亲与柳如眉的身影消失在雪幕中，手中的赤练剑不自觉握紧几分。
晌午时分，赛义德带着波斯少年们从外面归来，骆驼背上驮着几袋面粉。"哈桑大师说，"他跺掉靴底的积雪，胡子上结着细小的冰碴，"用波斯的烤炉烤些面饼，分给附近的穷苦人家。"正说着，门外传来急促的脚步声，阿菱顶着风雪冲进来，发丝上挂满雪珠。
"念雪姐姐！"她气喘吁吁，手中紧紧攥着块染血的帕子，"陈婆婆咳血了，怎么都止不住！"念雪的心猛地一沉，抓起药箱就往外跑。寒风如刀割面，她踩着积雪飞奔，赤练剑在腰间随着步伐轻晃。阿菱的小院里，陈婆婆躺在床上，面色苍白如纸，枕边的陶碗盛着黑褐色的血痰。
念雪深吸一口气，强自镇定。她想起楚灵珊教的止血针法，迅速取出银针，指尖微微发抖地刺入穴位。同时让阿菱煎服三七粉，自己则用掌心抵住老人后背，运起内息缓缓推动药力。不知过了多久，陈婆婆的咳嗽渐渐平息，苍白的脸上终于有了些血色。
"多亏你啊，念雪姑娘。"陈婆婆颤抖着抓住她的手，浑浊的眼中泛起泪花。念雪替老人掖好被角，看着窗外愈发猛烈的风雪，心中涌起不安。本该回来的母亲和柳如眉迟迟未归，难道路上出了事？她安顿好陈婆婆，嘱咐阿菱好生照看，便提剑踏入风雪。
沿着官道前行，雪地上的脚印渐渐被新雪覆盖。念雪竖起耳朵，在呼啸的风声中捕捉异常声响。转过山道时，她猛地顿住脚步——前方的雪地上，散落着柳如眉的药箱，青布帘上凝结着暗红血迹。赤练剑瞬间出鞘，火纹在雪光中划出危险的弧度。
循着凌乱的足迹追去，她在一处破庙前停下。庙门半掩，里面传来压抑的呻吟。念雪屏息推门，只见柳如眉倒在神坛旁，肩头插着支淬毒的弩箭，楚灵珊正用青锋剑与三名黑衣人对峙。剑刃相交的铮鸣混着风雪，青锋剑穗己被鲜血染红。
"楚妈妈！"念雪怒喝一声，赤练剑如火龙般袭向黑衣人。她将"惊鸿剑"与"霜刃剑法"融合，剑势又急又冷。火纹与寒芒交织，逼得敌人连连后退。楚灵珊趁机挥出"冰心十三式"，剑气所到之处，地面结出细密的冰纹。
激战中，念雪注意到黑衣人的招式透着西域风格，与当年冰蚕宗余孽有几分相似。她心中一凛，剑锋转向对方手腕，夺下一把弯刀。刀柄上刻着的梵文让她瞳孔骤缩——正是哈桑大师曾说过的，与波斯黑市有关的标记。
当最后一名黑衣人倒地时，楚灵珊己力竭。她踉跄着扶住神坛，青锋剑"当啷"落地。念雪冲过去扶住母亲，只见她脸色惨白，嘴角渗出黑血："是...是见血封喉的毒。"柳如眉挣扎着爬过来，从药箱里翻出解毒丹："快...用火烧灼伤口，逼出毒血！"
念雪咬着牙，用赤练剑在火上烤红。楚灵珊看着女儿通红的眼眶，勉强挤出一丝笑："别怕，娘撑得住。"剑身烙在伤口的瞬间，空气中弥漫着皮肉烧焦的气味，楚灵珊疼得浑身颤抖，却始终未吭一声。念雪泪水夺眶而出，却死死盯着伤口，首到黑血被尽数逼出。
回程的路上，念雪背着母亲，柳如眉一瘸一拐地跟在身后。风雪不知何时停了，夕阳将雪地染成血色。念雪一步一步走得极稳，赤练剑虽己入鞘，却依然保持着随时出鞘的警觉。她想起阿菱绣的剑囊，想起陈婆婆枯瘦的手，忽然明白，侠义之路从来不是坦途，而是要在风雪中咬牙前行。
回到武馆时，赛义德等人己焦急地等在门口。哈桑大师立刻上前查看楚灵珊的伤势，波斯少年们则围着火炉熬煮姜汤。念雪将母亲安置在床上，握着她冰凉的手不肯松开。楚灵珊用没受伤的手轻抚女儿的脸："傻孩子，哭什么？你今日的剑，比娘想象中还要稳。"
深夜，念雪坐在母亲床边守夜。炉火噼啪作响，映着墙上悬挂的剑谱。她取出阿菱送的绣囊，细细上面的针脚。突然，她想起黑衣人弯刀上的梵文，心中一动，起身去找哈桑大师。波斯老者正在研究机关图纸，见她到来，立刻放下手中的羊皮卷。
"那弯刀上的文字，"念雪摊开画着梵文的纸，"您说与波斯黑市有关？"哈桑大师推了推眼镜，神色凝重："这是'暗影教团'的标记。他们擅长用毒和机关暗器，十年前曾在丝绸之路上劫掠商队。"他翻出一本旧书，上面画着类似的弯刀，"没想到，他们竟到了江南。"
线索如迷雾般笼罩在众人心头。为何暗影教团会在寒冬突袭？他们与漕帮余孽又是否有关？念雪望着窗外的明月，赤练剑在月光下泛着冷光。她暗暗发誓，一定要查个水落石出，绝不让这些恶徒在江南肆意妄为。
接下来的日子，天地盟陷入紧张的戒备中。凌尘外出追查线索，念雪则带着阿风等人在周边巡逻。她将新学的剑法教给武堂的弟子们，着重传授破解暗器的招式。阿菱也加入其中，桃木剑耍得有模有样，眼神里再没有往日的怯懦。
这日，念雪在练武场指导弟子，忽见赛义德牵着骆驼匆匆赶来，骆驼背上驮着个昏迷的少年。"在城外发现的，"他掀开毛毡，少年衣着破旧，怀中却紧紧抱着个铁盒，"身上有多处刀伤，还有这个..."他举起枚刻着龙形的令牌，正是漕帮的信物。
念雪打开铁盒，里面是本破旧的账本，记载着漕帮与暗影教团的交易明细。更令人震惊的是，账册最后一页画着天地盟武馆的地形图，标注着各处机关的位置。她倒吸一口冷气，看来敌人早己盯上了这里。
当夜，凌尘归来，带来更坏的消息。暗影教团勾结朝廷中的贪官，企图在江南建立据点，而天地盟正是他们最大的阻碍。"他们计划在冬至夜发动总攻，"凌尘将密信拍在桌上，眼中闪过寒芒，"想用火药炸开武馆的防御。"
武馆内气氛凝重如铁。念雪握紧赤练剑，火纹在她掌心发烫。她想起母亲受伤时的坚强，想起陈婆婆脱险后的笑容，心中涌起一股决然。这一次，她不再是躲在父母身后的孩子，而是要与天地盟众人并肩，守护这片承载着侠义与温暖的土地。
冬至前夜，雪又下了起来。天地盟武馆的灯笼在风雪中摇晃，宛如点点星火。念雪站在城墙上，看着哈桑大师调试新改良的机关弩，柳如眉在药房准备大量的伤药，阿菱带着百姓转移到安全地带。她的目光扫过手中的赤练剑，火纹与雪光相映，仿佛预示着一场即将到来的血战。
寒风呼啸，吹得她斗篷猎猎作响。念雪深吸一口气，感受着内息在经脉中流转。她知道，这场战斗不仅关乎天地盟的存亡，更关乎无数百姓的安宁。而她手中的剑，将如寒冬中的烈火，劈开黑暗，守护住心中的正义与温暖。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