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南的深冬,初雪簌簌而落,天地盟武馆的梅树虬枝上覆着薄雪,暗香在凛冽的空气中浮动。凌念雪立在窗前,望着院中嬉闹的小弟子们——他们正用柳枝和红绸装扮梅花树,欢声笑语惊起檐角积雪。案头摆着金面人临终前掉落的残纸,"唯有...楼..."几个字被朱砂反复描摹,旁边散落着从玄影楼缴获的密信残片,赤练剑斜倚身侧,火纹在冷光中明明灭灭。
"念雪姐姐!"阿菱裹着猩红斗篷跑来,发间别着的绒线梅花沾着雪粒,"柳医师说新熬的当归羊肉汤好了,让我们趁热喝。还有,小石头在演武场堆了个会'舞剑'的雪人!"少女的桃木剑缠着姜黄色绸带,剑穗上系着的铜铃在雪地里撞出清脆声响。
跟着阿菱穿过挂满冰棱的回廊,厨房内蒸腾着羊肉汤的香气。柳如眉正将红枣放入陶瓮,见念雪进来,便递过粗陶碗:"尝尝看,加了西域的藏红花,驱寒最是见效。"她擦了擦额头的汗,从围裙口袋掏出张油纸包,"今早有人在武馆门缝塞了这个,是张画着半朵莲花的地图。"
油纸展开,泛黄的宣纸上用淡墨勾勒出江南水路图,某处芦苇荡被朱砂圈起,旁边写着极小的蝇头小字:"玄影楼...余孽..."凌念雪的指尖抚过纸面,触感粗糙,似是用陈旧的账本纸绘制。楚灵珊手持密信匆匆而入,青锋剑穗上的积雪簌簌掉落:"杭州分舵传来消息,漕运码头出现标着'云锦'的货箱,开箱查验时发现夹层里藏着...月隐阁的密语暗号。"
凌念雪将羊肉汤一饮而尽,暖意顺着喉咙蔓延,却驱不散心底的寒意。她望着窗外纷飞的雪花,想起黄鹤楼之战后,江湖虽表面平静,暗月教残余却如野草般死灰复燃。赤练剑的剑柄在掌心微微发烫,似在催促她踏上新的征程:"楚妈妈,我想去芦苇荡探查一番。那张地图,或许藏着玄影楼未被斩断的根脉。"
三日后,太湖西岸的芦苇荡笼罩在薄雾中。凌念雪身着蓑衣,赤练剑藏在渔篓深处,划着一叶扁舟缓缓而行。芦苇叶上的积雪簌簌落入水中,惊起一尾红鲤。行至地图标记处,她忽见水面漂浮着半块刻有蛇纹的木牌,与玄影楼的暗记如出一辙。
"果然有蹊跷。"她低声自语,将木牌收入怀中。正要继续前行,忽闻芦苇丛中传来锁链拖拽声。轻舟转过弯,一座被藤蔓缠绕的水阁赫然出现,阁中透出幽蓝的烛光,隐约可见人影晃动。她屏住呼吸,施展轻功跃上阁楼,赤练剑出鞘半寸,火纹在雾气中若隐若现。
阁内弥漫着浓烈的药草味,数十个铁笼整齐排列,笼中关着的竟是身着月隐阁服饰的少年。他们形容枯槁,颈间戴着刻有蛇形纹路的项圈。凌念雪心头一震,想起从云台商会救出的孩童,握紧剑柄正要上前,却听内室传来交谈声。
"这批'棋子'的毒性压制得如何?"沙哑的女声让她浑身发冷——与文心斋掌柜的声音极为相似。"回楼主,西域的奇药只能延缓发作,但..."另一个男声顿了顿,"月隐阁的旧部似乎在暗中追查,我们得加快'血莲计划'。"
凌念雪再也按捺不住,赤练剑挥出,劈开虚掩的房门。火光照亮室内场景:檀木案上摆着密密麻麻的账本,墙角的书架上堆满古籍,其中一本封皮赫然写着《玄影楼秘辛》。主位上坐着个蒙着黑纱的女子,她的袖口绣着半莲半蛇的图腾,手中把玩着个青铜铃铛。
"天地盟的人,倒是锲而不舍。"女子轻笑,摇动铃铛。刹那间,铁笼中的少年们眼神变得呆滞,徒手撞开铁栏,如傀儡般扑来。凌念雪心中大急,剑招却丝毫不乱,施展出融合柳如眉医术心得的"断脉剑法",专刺对方穴位以阻断毒性蔓延。赤练剑的火纹与少年们的拳风相撞,溅起的火星照亮他们颈间项圈上的机关。
混战中,她瞥见女子从案底抽出一卷泛黄的画卷——正是失传己久的《月隐阁机关总图》。凌念雪心急如焚,挥剑逼退少年们,冲向女子。两人缠斗间,女子突然扯开黑纱,露出的面容让凌念雪瞳孔骤缩——那是一张与月隐阁老者描述中"叛党首领"极为相似的脸!
"很意外?"女子冷笑,"当年那场'屠杀',不过是我们为了夺取月隐阁秘术设下的局。天地盟自以为伸张正义,实则亲手毁掉了真正的盟友。"她的折扇突然弹出利刃,首取咽喉,"而你,也将成为下一个牺牲品!"
凌念雪侧身避开,心中却翻涌起滔天巨浪。她想起昆仑山中老者的哭诉、帛书上的记载,此刻终于拼凑出完整的真相。赤练剑舞成火幕,将女子的攻势尽数化解,同时运功震碎少年们颈间的项圈。当最后一个项圈落地,阁楼外突然传来熟悉的笛声——是苏莱曼娜的西域古调!
阿卜杜勒姐弟带着天地盟援兵赶到,弯刀与剑影交织,迅速压制住玄影楼余孽。混战中,女子企图点燃藏在地板下的火药,凌念雪眼疾手快,挥出"星火燎原",剑势如漫天星火,将引线斩断。火纹照亮女子惊恐的面容,她在被制服前,突然将《月隐阁机关总图》投入火盆。
"拦住她!"凌念雪大喊,却见楚灵珊青锋剑如电,挑开火焰,抢回半幅图卷。当晨光刺破薄雾时,水阁己化作废墟,获救的少年们被送往天地盟救治,玄影楼余孽尽数落网。凌念雪握着残卷,望着渐渐散去的浓雾,赤练剑的火纹在朝阳下愈发明亮。
回到天地盟,武馆内正筹备着腊八节。小弟子们围着柳如眉学习熬制腊八粥,阿菱在教小石头用红纸剪梅花,哈桑大师和波斯少年们则在研究夺回的半幅图卷。凌念雪站在梅树下,感受着飘落的雪花。赤练剑静静倚在石案上,火纹与梅影相互映衬。
她知道,玄影楼背后的真相虽逐渐清晰,但江湖的暗流仍在涌动。月隐阁的旧部、暗月教的残余、尚未揭露的"血莲计划",皆是悬在头顶的利剑。但看着庭院中热闹的景象,摸着怀中记载真相的残卷,她的眼神愈发坚定。侠义之道,便是在这迷雾重重的江湖中,如抽丝剥茧般追寻真相,以手中之剑守护世间正道,哪怕前路风雪再大,亦要让正义的梅香,穿透所有阴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