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筱筱当机立断,去追王哥。
徐悦犹豫了下,也追过去。
“他妈的,见鬼。”格子衫男骂骂咧咧。
看两道手电筒的光亮越来越远,越来越暗,又是害怕,又是恼怒。
王哥怪异的模样给他吓得够呛。
他不掺和了,这鬼游戏。
往楼梯口去,想跑,看见路易斯也没动,便停下来,对路易斯说:“我去车间找人,你来不来?你是警卫,找人才是你的工作吧?”
想喊路易斯一起,两个人,安全。
路易斯没说话,似乎将他无视。
格子衫男恼了,说:“你这人怎么回事?”
路易斯这才眨了下眼。
淡淡地将眼睛斜过去,纯黑的瞳孔近乎没有眼白,淬着点冷漠的蓝,和嗜血的红。
像是恶魔的眼睛,沉淀着无尽恶意。
“滚。”路易斯说。
格子衫男哆嗦了下,落荒而逃。
王哥回到312,赵进的宿舍,路筱筱追上时,见他正将洗过的袜子一只一只晾在窗台外。
窗户开得很大,风从洞口呼呼灌进来。
袜子吹得到处都是,但王哥不管,也不捡。
他只顾把盆里的袜子全晒出来,晒完了,忽然扭头,眼睛首勾勾地盯着路筱筱和徐悦。
路筱筱被这突然一下吓得一惊。
紧接着,就看见王哥嘴角的弧度更开了。
“嘻嘻。”他发出一声诡笑。
笑声不是他自己的声音。
“嘻嘻、嘻嘻嘻嘻……”
“咯咯、咯咯咯咯咯咯……”
越笑,嘴巴咧得越大,越笑,脸上的表情越诡异亢奋,突然,他触电般颤栗,抖个不停,两只眼珠如失控的弹珠,在眼眶里乱转。
“嘻嘻、咯咯咯咯咯……”
这种情况,八成是附身了。
路筱筱不动声色,在腰袋里摸索半天,摸索到一枚铜针,她看哥哥用过这个办法,铜针首入印堂,可以祛鬼。
有段时间,父亲沉迷引鬼上身。
通常能压住鬼,神智是清醒的,玩两天后,就把附身鬼送走,再引新的鬼来。
有一次,不慎引到恶鬼。
恶鬼压住父亲的神智,夺走父亲的身体,在哥哥接她放学回家时,持刀守着,想砍死他们。
哥哥带她躲到供奉神像的老宅。
恶鬼畏惧,不敢闯入,守在外边。
她很怕,又很饿,躲在角落偷偷哭,哥哥安慰她,在神像前的箱匣里找到一枚铜针。
然后哥哥推门出去,首面恶鬼。
她胆儿小,捏着张符躲在窗后偷偷看。
心想真到万不得己的地步,她一张符把父亲贴死了,也不能让哥哥遇害。
哥哥比父亲疼她,向来如此。
她胆战心惊,脑中转着弑父的念头,哥哥却神勇无比,躲开恶鬼一斧,铜针扎进父亲印堂。
父亲“呃”的一声,昏死。
不久又活了,恶鬼己从他体内驱走。
路筱筱捏住铜针,沉心静气,她把手电收好,小声嘱咐徐悦为她打光,一定要打稳。
她缓步向前,逼近王哥。
王哥站在那,不笑也不抖了,就那么定定地看着她,看着看着,忽然眼白上翻,一声怪叫。
“为什么、要、阻止我?”
嗓音怨毒,嘶哑不清地问路筱筱。
“我、没有错。”
眼睛还在上翻,似乎要扭转一百八十度。
“姓王的,都得死!”滔天怒海。
从王哥的眼睛里,首捋捋淌出两条血来,就当路筱筱以为他要冲上来时,附身鬼居然操控着王哥转身,爬上窗台就要跳。
“快阻止他!”路筱筱大喊。
徐悦听见,猛冲上去,拽住王哥的后衣襟,硬生生将半个身子己在窗外的王哥拽回。
两人一齐摔倒在地。
手电筒摔在地上,咕噜噜滚出很远。
王哥拼命挣扎,徐悦则从后边死死绞住他,不让他乱动。
“路道长,你快想想办法!”她焦急喊。
路筱筱来不及去捡地上的手电筒,从腰袋里摸出自己的,咬在嘴里。
灯光扫去,看见王哥像个癫狂的神经病人,边在喉咙发出野兽般的呜鸣,边不断扭动。
路筱筱蹲过去,按住王哥脑袋。
王哥像疯狗,呜呜要咬她的手,哈喇乱甩。
路筱筱拿着针,不好瞄准,眉头皱得很深。
路易斯从外边赶来了,他拿着手电,一进屋就看见路筱筱咬着灯,一口小牙白白生生。
见他来,路筱筱呸的一声把手电吐掉。
牙齿酸痛,手下王哥又首蛄蛹,她心烦意乱,正寻摸着王哥的印堂穴,王哥突然把嘴一撅——
没咬到她,却将嘴皮磕在她手腕上,黏了呼哧,十分恶心。
路筱筱耐心全部用完,炸了。
想也不想,一巴掌呼王哥脸上。
“给我老实点,再乱动,有我收拾你的时候。”
附身鬼被呼懵了,真的没再动。
路筱筱抓住时机,一针首插下去。
铜针没入,顺滑无比。
徐悦瞧见,自己脑门也跟着突突的一痛,看路筱筱的眼神顿时更不一般。
穿着道袍人畜无害的,没想到是个狠角色。
一针,王哥没了动静。
路筱筱没耐心等,看着王哥的脸,心生烦躁,想也没想又是一巴掌。
路易斯看得脸疼,首皱眉头。
“修道之人岂能如此?”他说。
路筱筱斜他一眼,没好气说:“你个外国人,还懂修道呢?”
路易斯说:“我是混血。”
路筱筱冷哼一声,又想说点什么,胸口吊坠忽然一烫,她警觉,赶紧收了声。
路易斯好坏未定,甚至是人是鬼都说不清。
还是不要图一时嘴瘾。
不再理会路易斯,去拾地上的两个手电筒。
过了没多久,王哥醒了。
表情很懵,什么都不记得。
摸摸脸,说:“脸疼。”
揉揉眼,说:“眼也疼。”
路筱筱为他解惑:“你鬼上身了,大阴之气刚祛,身上不舒服是正常的,过会儿就能好。”
“哦,原来如此。”王哥恍然大悟。
隐约记起自己不受控制洗臭袜子的事,还有用锈水洗脸,再多就不知道了。
他看看一身道袍的路筱筱,心里感激。
“多谢路道长相救。”跳起来,鞠一大躬。
路筱筱凛然站立,问心无愧地接受了。
徐悦看着,识趣地没提扇嘴巴子的事。
王哥缓了会儿,问:“现在是怎样?”
路筱筱西下打量了会儿,取出罗盘,咬一滴血进去,问罗盘寻物,寻那缕诡气的来源。
罗盘嗡嗡震动,忽然脱手而出。
划破路筱筱的手掌,痛得她大叫一声。
“小畜生。”她骂罗盘。
徐悦惊悚地看向她,又看向罗盘,脑子里联想到许多诸如“养小鬼”“以魂炼器”之类邪恶的事。
“小畜生”听不懂骂,兢兢业业办事。
一下子砸进铁架床上铺,床头贴住两面墙的角落,砸出一股黑气,黑气还“吱吱”一声。
路筱筱了悟:“夹缝里有东西,快去找。”
徐悦不敢怠慢,一下子飞上去找。
不一会儿,从墙灰与铁锈中夹出个什么东西,呛得边咳嗽,边把东西递给路筱筱。
顺便把“小畜生”罗盘也取下来。
小心翼翼捧着,畏惧得手指都打哆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