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悦带下来的东西,很脏。
而路筱筱的掌心,还潺潺流着血。
所以她没碰那脏东西,而是让王哥拿了,罗盘倒是接下来,忍痛扇一巴掌,潦草装进腰袋。
王哥捏着脏东西,问:“打开看吗?”
那是两张纸,里边写着字,脏得快要发霉。
王哥刚被附身过,心有余悸,不敢轻易打开,生怕又出意外,所以问路筱筱主意。
路筱筱说:“先不忙。”
然后问:“有纱布吗,酒精碘伏止血喷雾?”
王哥摇头,又问徐悦,徐悦也摇头。
路筱筱皱眉:“都是老玩家,怎么连这些都不准备,受伤流血了,难道等死吗?”
徐悦说:“之前的游戏,都是一下子就死了。”
王哥则说:“我准备了,放在背包里。进游戏时正好上厕所,背包就没能带进来。”
徐悦问:“那你光屁股进来的?”
王哥红脸:“你不就在我边上,我光屁股了吗?那时候己经上完了。下次,一定随身带。”
路筱筱叹气,太阳穴突突的疼。
王哥来劲了,说:“路道长,你不也没带吗?”
路筱筱一噎。
王哥又说:“路道长,你是道士,难道就没有止血符,一贴止血?”
路筱筱眼皮首跳,说:“那就很玄幻了。”
徐悦看不过去了,提议:“要不去趟医务室,里边说不定有能用的东西。”
平面图标注了医务室的位置。
就在宿舍楼的背面,和食堂一起。
就算路筱筱没受伤,他们也会顺路从那边走,找找有没有失踪者的下落。
路筱筱想了想,说:“那还是先看看纸上写的什么。”这里暂时安全,出去就不一定了。
她的手伤可以等一等。
手不会废,就是疼。
王哥点点头,打开那黏在一起的两张纸,部分墨水己经溶成一团,但并不妨碍理解。
“都来看。”他说。
把两张纸碾平,放到摇摇晃晃的破木桌上,他高高举起手电筒,照着纸,路筱筱和徐悦凑过去看。
路易斯也凑过去,看路筱筱的手。
手腕自然垂下,手指却因疼痛而微微蜷曲,鲜血从伤口渗出,浸红了掌心的纹路,顺着手指的缝隙,向下滴落。
在那一瞬间,路易斯感受到触动。
他不由自主伸手接住那滴血。
血液接触他的皮肤,很快就被吞噬。
路筱筱痒了一下,抬头看见“鬼迷日眼”的路易斯凑在身边,警觉:“你干什么?”
匆忙往徐悦那边躲了躲。
路易斯欲言又止。
见路筱筱躲他,眼神一暗,干脆什么都没说,让这警觉的小蚂蚁再痛一会儿算了。
凡人就是如此。
有时候找死,纯属活该。
路筱筱不知自己被骂。
她躲开路易斯,心安,全神贯注看那两张纸,两张纸,是从日记上撕下来的两页。
记叙者应该是李贾。
没写年份,只有日期。
从六月份开始记,隔几天记一次:
「6月30日,晴天。赵进拿了这个月的最佳员工,请宿舍吃饭了,吃很爽。」
「7月2日,雨。两个姓王的狗比,袜子攒一堆都不洗,下雨天都特么馊了。」
「7月3日,雨。臭得特么睡不着觉。」
「7月6日,晴。特么的两个姓王的畜生,让我帮他们洗袜子。我洗他奶奶腿儿。可恶的赵进,居然回家了,不然还能陪我洗。」
「7月8日,晴天。赵进回来了,请吃两个大鸡腿,爽。」
「7月12日,狗日的,今天值夜班。」
「艹特么的,刘财那个狗东西,烧碱池的围栏向他反应好几次了都不修,特么的差点给老子干掉进去。
搞安全监管的几个狗东西,吃回扣吃爽了吧,特么的,这样下去迟早出事。
对了,今天7月13,狗日的晒死了。」
第一张日记到这里结束,出现个新名字,刘财,并提到烧碱池的围栏有问题。
“看来,赵进的死是安全事故。”王哥分析。
“这么说赵进的死是人祸,罪魁祸首,应该就是这上边提到的刘财,和搞安全监管的另外几个人。”徐悦也说。
路筱筱点点头,到这事情明朗许多。
但是,仍然存在许多疑问。
“李贾为什么留这两张日记下来?”她不解。
“也许是想留下真相,期待工厂的罪恶揭发的那一天。”徐悦猜测。
还有一张日记,他们接着往下看。
「7月20日,晒死。王莽那狗玩意儿,居然让我帮他值夜班。破夜班谁爱值谁值,我骗赵进去,嘿嘿。」
「7月21,赵进死了。妈的那破栏杆,早就该修。」
「7月23,雨。赵进他爸来厂里了,俩姓王的也算做一回人,跟着忙前忙后,陪老人说话。工厂组织捐款,他们都捐挺多。我也捐了五百。」
「7月26日,雨。特么的又囤一箱臭袜子。」
「7月28日,我与所有姓王的不共戴天!」
「7月31日,赵进他爸又来厂里闹了,不要钱,就要个说法。刘财是厂长小舅子,其他管理也都厂长亲戚,厂长怎么可能给说法。」
「8月15日,大太阳。赵叔又来了,记不清是第几次。王莽说这是最后一次,因为厂长找人把赵叔给*了,作孽。」
一大团泅开的墨水。
隔了很久没有写,日期跳转到一个月后:
「9月21日,大风。工厂要搬了,到隔壁县。它搬我们也搬,没办法,要干活要吃饭。」
隔了好几行,一段潦草的字:
「偶尔能梦到赵进,他说是我害了他。真搞不懂,等新厂稳定下来,我去看看赵叔。」
两页日记,到这里全部结束。
玩家们的猜测被证实了——
赵进因为年久失修的围栏而死,李贾骗他去值班,心里愧疚。
李贾要生活,不敢首接说出真相,所以留下日记,希望日后有人找到,真相不被隐埋。
王哥长叹一口气。
“这样看,进厂失踪的人,应该就是李贾。”他说,“某一方面说,也算性情中人。”
徐悦点点头:“没错。”
路筱筱没有妄下定论,沉思。
忽然,觉得手痒,低头一看,看见路易斯握了她的手,正在表情古怪地瞧。
“你干什么?”她震惊,质问。
花容失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