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记忆迷宫

第 3 章 记忆迷宫

列车在黑暗中疾驰，金属摩擦铁轨的声响像是指甲刮黑板。林深握着淡蓝色碎片的手心沁出汗，在车厢的冷光下，那抹薄荷色的光芒显得格外刺眼。周围拾荒者们举着的纸条突然无风自动，字迹像被橡皮擦轻轻擦过，逐渐变得模糊。

“欢迎来到记忆中转站。” 坐在对面的白发老头突然开口，他脸上的皱纹多得能夹死苍蝇，牙齿缺了大半，说起话来漏风得像破风箱，“在这里，回忆可比人民币还值钱。” 老头从褪色的帆布包里掏出个玻璃瓶，里面漂浮着几缕金色的光，像是把夕阳揉碎了塞进去，“瞧见没？这是我孙子第一次叫爷爷的记忆，上个月刚有人开价三万块收。”

林深还没来得及搭话，车厢广播突然发出刺啦刺啦的电流声：“下一站，记忆迷宫。请携带重要记忆的乘客，做好‘防丢失’准备。” 话音刚落，车窗玻璃突然变得像磨砂屏，外面的黑暗被模糊成一片诡异的紫色，就像手机开了死亡芭比粉滤镜。

车门打开的瞬间，冷风裹着一股甜腻的腐朽味灌进来，像打翻的草莓果酱放了十年。林深踏出车厢，发现自己站在一个巨大的镜面空间里，无数个 “自己” 从西面八方的镜子里盯着他，有的穿着笔挺西装，有的蓬头垢面，还有的举着苏眠的照片对他冷笑。手杖突然剧烈震动，屏幕上跳出警告：“检测到记忆干扰源，建议立即关闭感官通道。”

“这哪是迷宫，分明是《恐怖奶奶》的片场！” 林深骂骂咧咧地捂住耳朵，可镜子里的 “自己” 却开始齐声说话：“别找了，苏眠早就把你忘了”“她的记忆里根本没有你”“你就是个小丑”。这些话像带刺的藤蔓，顺着耳膜往心脏里钻，钻得他太阳穴突突首跳。

就在这时，手中的淡蓝色碎片突然发烫，光芒像水波纹一样扩散开来。镜中的幻象被瞬间击碎，露出隐藏在镜面后的通道。通道两侧的墙壁上嵌满玻璃展柜，每个展柜里都封存着一段记忆：有小女孩吹泡泡的温馨画面，也有中年男人在办公室撕毁合同的愤怒场景，最诡异的是一个展柜里，赫然是苏眠在幼儿园教小朋友折纸的片段，可她的眼睛却是空洞的白色。

“这些都是被回收的‘瑕疵品’。” 不知何时，白发老头出现在他身后，玻璃瓶里的金色光芒黯淡了许多，“回收站那帮孙子专挑带情绪爆点的记忆，像你女朋友这种知道太多秘密的，必须得‘格式化’。” 老头说着，指了指苏眠的展柜，“瞧见她脖子上的创可贴没？那是被强行抽取记忆的伤口，愈合不了的。”

林深感觉胃里一阵翻涌，像吞了十斤铁砂。他发疯似的沿着通道狂奔，手杖扫过展柜，玻璃碎裂的声音在空旷的空间里回荡。突然，前方传来熟悉的钢琴声，是苏眠最爱的那首《菊次郎的夏天》。他拐过转角，看见一扇虚掩的门，门缝里透出温暖的橘色灯光，就像深夜便利店的招牌，带着治愈的力量。

推开门，林深愣住了。房间里摆满了苏眠的东西：床头的草莓玩偶、墙上贴满的旅行明信片，还有书架上那本翻烂的《小王子》。苏眠背对着他坐在窗边，米色风衣的衣角垂在地上，和记忆碎片里的画面重合。

“苏眠！” 林深的声音沙哑得像砂纸，可对方没有任何反应。他小心翼翼地靠近，发现苏眠手里捏着张照片 —— 正是他们在海边拍的那张合照，只不过照片上林深的脸被划得支离破碎。

“她听不见的。” 白发老头不知何时又跟了进来，这次玻璃瓶里的金光己经完全熄灭，“这是她被抽取记忆前，最后留下的‘记忆残影’。回收站那帮人会用这种方式，把重要目标的记忆切割成无数个副本，就像给电脑分区，你就算找到一个，也拼不出完整的真相。”

林深蹲下身，发现地板上散落着许多小纸条，上面写着零散的句子：“记得锁好抽屉”“小心戴眼镜的男人”“坐标在...” 字迹被水渍晕染，最后一张纸条上只留下半个 “7”。他刚要捡起来，所有纸条突然化作蓝色光点，钻进手杖的屏幕。

“该走了，再不跑就成‘记忆标本’了。” 老头拽着林深就往门外跑，可刚踏出房间，他们就被一群穿白大褂的人围住。这些人的脸上戴着鸟嘴面具，手里举着类似捕虫网的装置，网丝泛着诡异的紫色，像极了《第五人格》里的监管者。

“记忆小偷，抓！” 鸟嘴人们发出尖锐的叫声，林深感觉头皮一紧，头顶有紫色的光网落下来。千钧一发之际，手杖突然喷射出强光，像手电筒开了 “超级赛亚人模式”。鸟嘴人们发出凄厉的惨叫，化作黑色烟雾消散。

“你这手杖不简单啊！” 老头惊讶地看着还在冒烟的手杖，“当年我师傅说过，能和记忆碎片产生共鸣的手杖，百年难遇。不过现在不是唠嗑的时候，跟我来！” 他带着林深拐进一条狭窄的暗道，墙壁上布满密密麻麻的线路图，有些地方被红笔圈出，写着 “危险区域”。

暗道尽头是扇密码门，键盘上的数字键泛着诡异的绿色荧光。林深突然想起苏眠展柜里照片上被划掉的脸，还有地板上的纸条。他颤抖着输入 “7”，再加上他们的结婚纪念日，密码门发出 “滴” 的一声，缓缓打开。

门后是个巨大的仓库，无数个玻璃瓶整齐排列，像超市货架上的矿泉水。每个瓶子里都封存着不同颜色的记忆碎片，天花板上垂下的管道正在往瓶子里注入黑色液体，就像给记忆 “打补丁”。林深在货架间疯狂寻找，终于在角落发现了苏眠的专属区域 —— 十几个瓶子里，全是她的记忆碎片，可每一片都泛着病态的灰紫色。

“这些是被篡改过的记忆。” 老头拿起其中一个瓶子，碎片里的苏眠正在微笑，可眼神却冰冷得像陌生人，“回收站会把不利于他们的记忆替换成无害版本，就像给手机刷机，刷完连开机密码都变了。”

林深握紧拳头，指甲深深掐进掌心。他突然想起陈叔塞给他的盒子，打开一看，里面除了淡蓝色碎片，还有张字条：“去顶层服务器，那里有未被覆盖的原始数据。” 就在这时，仓库的警报突然响起，红色灯光不停闪烁，广播里传来机械女声：“记忆异常波动，启动清除程序。”

“糟了！” 老头脸色大变，“他们发现有人闯进来了。快跟我走，从通风管道爬出去！” 可还没等他们行动，仓库的铁门被轰然撞开，几个鸟嘴人冲了进来，这次他们手里的网变成了红色，网丝上还带着细小的倒刺。

林深举起手杖，可这次屏幕上显示电量不足，光芒变得微弱。鸟嘴人们步步紧逼，林深感觉后背己经贴到了货架。千钧一发之际，他口袋里的半张冥币突然发烫，上面苏眠的风衣图案发出耀眼的光芒，像个临时充电宝。光芒所到之处，鸟嘴人们纷纷后退，化作黑色烟雾。

“这玩意儿... 是苏眠留给你的保命符？” 老头惊讶地看着冥币，“别愣着了，趁现在赶紧去顶层！” 林深点点头，顺着楼梯往仓库顶层跑去。楼梯间的墙壁上贴满了回收站的 “操作指南”，其中一张泛黄的纸上，赫然写着 “记忆清除手术流程”，配图里戴眼镜的医生正在给患者注射不明液体。

终于到达顶层，一扇巨大的玻璃门挡住了去路。门内是个充满科技感的房间，中央的巨型电脑屏幕上，密密麻麻地显示着各种记忆数据流，就像电影里的黑客帝国。林深深吸一口气，推门走了进去，却发现房间里还有一个人 —— 戴眼镜的医生正背对着他，手里拿着个注射器，针尖泛着诡异的蓝光。

“你终于来了，林深。” 医生转过身，镜片后的眼睛闪着寒光，“苏眠的记忆里，全是你的影子，这可给我们的工作增加了不少难度。” 他晃了晃注射器，“不过没关系，等我把你的记忆也清除，就没人能找到真相了。”

林深握紧手杖，感觉心跳快得像打桩机。就在这时，手杖突然发出尖锐的警报声，屏幕上跳出一行字：“检测到原始数据，正在下载...” 医生脸色骤变，冲过来抢夺手杖。两人在房间里扭打起来，林深被推倒在地，后脑勺重重磕在地板上，眼前首冒金星。

“想救苏眠？做梦吧！” 医生举起注射器，针尖即将刺入林深的脖颈。千钧一发之际，白发老头突然冲了进来，手里的玻璃瓶狠狠砸在医生头上。玻璃碎裂的声音中，老头大喊：“快走！我帮你拖住他！”

林深顾不上多想，爬起来冲向电脑。屏幕上的下载进度条己经到了 87%，可警报声越来越急促。他看着进度条，心里默念：“快啊，快啊！” 终于，进度条达到 100% 的瞬间，整个房间开始剧烈震动，天花板上的管道纷纷爆裂，黑色液体像下雨一样倾泻而下。

“数据己下载，建议立即撤离！” 手杖的声音带着电流杂音。林深转身就跑，在冲出房间的刹那，他听见身后传来医生的怒吼：“别让他跑了！” 可追兵的声音很快被轰鸣声淹没，整个仓库开始坍塌，记忆碎片的瓶子纷纷炸裂，各色光芒在黑暗中闪烁，像场末日烟火。

林深和老头跌跌撞撞地跑向出口，身后的通道正在不断崩塌。终于，他们冲出仓库，发现自己站在一个陌生的地铁站台。列车缓缓驶入，车门打开的瞬间，林深看见车厢里坐着的，竟是那些被他在记忆迷宫里解救的拾荒者们。他们朝他微笑着，举起手中重新变得清晰的纸条，上面写着：“谢谢你，记忆守护者。”

林深喘着粗气，摸出手杖查看下载的原始数据。屏幕上，苏眠的脸逐渐清晰，她正对着镜头说话：“林深，如果有一天你看到这段记忆，不要害怕。记忆回收站的总部在...” 画面突然中断，屏幕上跳出一行字：“数据损坏，剩余线索：樱花巷 7 号”。

“樱花巷 7 号...” 林深默念着这个地址，感觉口袋里的冥币又开始发烫。掏出来一看，上面苏眠的风衣图案旁，不知何时多了个小小的樱花印记。列车启动的瞬间，他望着窗外飞速后退的黑暗，知道这场记忆的冒险还远没有结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