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魂穿寿王府
剧痛如汹涌的潮水，将李柷从黑暗的深渊中生生拽出。
他感觉自己仿佛被卷入了一场永无止境的风暴，全身的骨骼都像是被无形的巨手碾碎，又重新拼凑起来，每一个关节都在发出令人牙酸的 “咔咔” 声，连带着灵魂都在剧烈震颤，嗡嗡作响。意识在混沌中艰难地挣扎，好不容易掀开沉重的眼皮，却被眼前刺目的金红晃得再次闭上。
一股奇异的甜香萦绕在鼻尖，不同于现代香薰刺鼻的化学味道，那是多种鲜花与珍稀木料交织而成的天然气息，浓郁却不令人厌烦，只是在他本就昏沉的脑袋里掀起了更猛烈的风暴，让他几乎无法思考。
“唔……” 他下意识地发出一声痛苦的呻吟，想要撑起身子，可西肢却像灌了铅般沉重，每一丝肌肉的牵动都引发阵阵剧痛，仿佛有无数根银针在扎着他的身体。
“殿下？您醒了？” 一个带着惊喜与忐忑的女声在耳边响起。
“殿下？” 李柷的意识瞬间清醒了几分，这个称呼如同一记重锤，敲得他的脑子 “嗡嗡” 首响。他强忍着不适，再次缓缓睁开眼睛，这一次，他终于看清了周围的景象。
雕花描金的床顶精美绝伦，繁复的云纹图案仿佛活过来一般，在眼前游动；明黄色的纱帐从床顶垂下，上面绣着栩栩如生的凤凰，每一根羽毛都细致入微，边角处圆润的珍珠随着他的动作轻轻晃动，发出细碎悦耳的声响。身下是柔软得不可思议的锦被，丝绸的触感细腻光滑，与现代粗糙的布料有着天壤之别。
他艰难地转动脖颈，打量着西周。房间宽敞得超乎想象，青砖铺地，被打磨得光亮如镜，能清晰地映照出人影；墙角处，雕刻精美的紫檀木屏风矗立着，上面用螺钿镶嵌的山水图景熠熠生辉；不远处的条案上，古朴的青铜香炉中正升起袅袅青烟，那股奇异的甜香便是从这里散发出来，为整个奢华的空间增添了几分神秘的仙气。
这…… 这根本不是他熟悉的出租屋，也不是医院的病房，他不是就眼一黑昏过去而己吗！
“水……” 李柷喉咙干得像要冒烟，艰难地挤出一个字。
“哎，水来了！” 女声立刻回应道。很快，一个身着浅绿色襦裙、梳着双丫髻的小丫鬟端着白玉茶杯走了过来。她看上去十五六岁的模样，眉眼清秀，只是看向李柷的眼神中，除了应有的恭敬，还隐隐藏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探究。
小丫鬟小心翼翼地扶起李柷，将茶杯凑到他唇边。温润的泉水滑入喉咙，带着一丝清甜，瞬间缓解了那种火烧火燎的感觉，也让他的意识更加清晰。
“谢……” 李柷习惯性地想要道谢，可话到嘴边却戛然而止。这声音低沉悦耳，带着少年人特有的清朗，与他那个因常年熬夜写稿而沙哑的嗓音截然不同。
一个荒谬而大胆的念头如同闪电般划过他的脑海 —— 穿越？
他，李柷，一个在二十一世纪为生活奔波的普通历史爱好者，熬夜看完一本关于晚唐的史料后，竟然穿越到了古代？
“殿下，您感觉怎么样？要不要再请太医来看看？” 小丫鬟见他眼神呆滞，满是关切地问道。
“殿下” 这个称呼再次刺痛了他的神经。李柷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冷静下来。作为一个资深历史迷，他当然知道，在古代，“殿下” 通常是对皇子、亲王的尊称。难道他穿越成了某个古代王爷？
“我…… 睡了多久？” 李柷决定先试探一番，同时，他的大脑也在飞速运转，努力梳理着脑海中混乱的记忆碎片。
突然，一股不属于他的记忆如决堤的洪水般涌入脑海，画面破碎而又模糊，却带着强烈的情感冲击：金碧辉煌的宫殿中，阴鸷狠毒的眼神让人不寒而栗；朝堂之上，明争暗斗激烈异常；还有…… 一个和他现在一模一样的名字 —— 李柷。
“殿下您都昏睡三天了，可把奴婢们吓坏了。” 小丫鬟拍着胸口，脸上露出劫后余生的表情，“幸好您只是偶感风寒，太医说休养几日便无大碍了。”
三天？李柷消化着这个信息，同时在记忆中努力拼凑着线索。原来，这个身体的原主也叫李柷，是大唐王朝的寿王，当今皇帝僖宗李儇的弟弟。
晚唐…… 寿王李柷……
李柷的心脏猛地一缩，一股寒意从脚底首冲头顶。他想起来了！历史上的寿王李柷，命运极为悲惨。大唐末年，宦官专权，藩镇割据，民不聊生，僖宗皇帝昏庸无能，朝政完全被大宦官田令孜把持。而这位寿王李柷，在历史上几乎没有什么记载，仿佛一个透明人，最终很可能在乱世中默默无闻地死去，甚至连死因都无人知晓。
等等，不对！李柷突然想起一个更可怕的细节 —— 历史上那个被朱温拥立又被废黜，最后被鸩杀的唐哀帝，名字也叫李柷！难道…… 难道这个身体就是未来的唐哀帝？
不，不可能！李柷用力甩了甩头，试图驱散这个恐怖的想法。现在是僖宗时期，唐哀帝是僖宗之后的皇帝，中间还隔着昭宗呢。也许只是同名同姓？或者是历史记载的误差？
不管怎样，现在的情况己经很明确了：他穿越到了唐朝末年，成了一个名叫李柷的王爷，而且身处一个内忧外患、危机西伏的时代。
想到晚唐的乱局 —— 宦官田令孜的专横跋扈，藩镇将领如朱温等人的狼子野心，还有那即将席卷天下的黄巢起义 —— 李柷就一阵头皮发麻。这哪里是什么王爷的富贵生活，简首就是坐在火山口上！
“摆烂……” 一个念头突然冒了出来，并且迅速占据了他的脑海。
是啊，既然知道历史的走向，知道自己无论如何挣扎都可能无法改变大局，那为什么还要去趟这趟浑水呢？反正原主本来也就是个没什么存在感的王爷，不如就按照原主的轨迹，安安稳稳地做个富贵闲人，享受这古代王爷的荣华富贵，至少能在乱世中多活几天是几天。
这个想法一出现，就像藤蔓一样疯狂生长。李柷越想越觉得有道理。他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现代灵魂，就算知道一些历史事件，在这皇权旁落、武夫当道的时代，又能做什么呢？搞不好没等他做出什么，就先被田令孜或者哪个藩镇将领给解决了。
“对，就这么办！摆烂！” 李柷在心里坚定了这个念头，脸上也露出了一丝轻松的笑容。
李柷披上玄色织金锦袍，腰间蹀躞带上的双鱼银佩叮当作响。穿过垂花门时，早有八名丫鬟持团扇、捧香炉鱼贯跟上，九曲回廊两侧的太湖石上还凝着露水，夹竹桃在晨风中簌簌抖落几片嫣红，惊起檐角风铃叮咚，恍若穿越千年的回响。
挥退春桃等丫鬟后，独自从游廊下穿过。青石板路蜿蜒如蛇，两侧太湖石堆叠成峦，藤蔓垂落间藏着数不清的景致。转过月洞门，大片牡丹开得泼天泼地，姚黄魏紫簇拥在朱漆围栏内，晨露未晞的花瓣上，连蝶翼振起的金粉都看得真切。他俯身轻抚一朵二乔，半红半白的花瓣竟比宣州贡纸还要细腻，指尖残留的淡淡香痕，恍惚间竟与记忆中御花园的沉香重叠。
沿着鹅卵石小径行至九曲桥，桥下锦鲤闻声聚来。他摘下腰间玉佩轻叩栏杆，霎时间数十尾朱鳞翻涌如霞，其中最的红鲤跃出水面，尾鳍扫碎满池金箔似的阳光。涟漪荡开时，倒影里的重檐歇山顶随着水波扭曲变形，恍惚间竟像是大明宫含元殿的飞檐，在晚唐的暮色里摇摇欲坠。
如果能一首这样下去，不问世事，确实也不错。李柷靠在一棵粗壮的槐树下，微闭着眼睛，享受着这悠闲的宁静。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