肖春明开着农用车在滚驴岭的山路上行驶着,前面一个陡坡,车速慢了下来。
肖春丽望了一眼滚驴岭的山路,心有余悸,因为前面就要经过他们先前与歹徒搏斗的那个地方。
“哥,你说会不会再碰上刚才那两个歹徒?”
“这怎么可能?多长时间了,他们早就跑了。”
“但愿如此,这要是再碰上那几个歹徒,咱俩可就惨了!”
“你多虑了。”
肖春丽给车上的那个女人掖掖被子,正正枕头。
此时,邹二先生正站在滚驴岭的山路上,帮大家分析邹德福媳妇的去向,猛听见一阵马达的轰鸣声,从远处传来。
邹德利眼尖,看见了车灯:“二大爷,你看,山下上来一台车。”
邹二先生没在意:“走夜路的,有什么可大惊小怪的?”
“我这么寻思,会不会是刚才捡福哥媳妇的那辆车。”一向多疑的邹德利说。
“净扯,这怎么可能?那小子有病呀,捡完了人又送回来?”邹二先生不以为然。
肖春明开着农用车,马达轰鸣着,上了山坡。
肖春丽看见远处有车灯的光亮:“哥,我怎么发现前面山路上有人。”
“我也看见了。”
“那就是刚才咱们捡这个女人的地方,现在站了好几个人。”
肖春明瓮声瓮气地说:“我知道。”
“完了,肯定是那两个歹徒回去找人了!一下子来了这么多人,这下咱俩可对付不了他们。哥,咱干脆把车上的女人扔了吧?”
“不行,不能扔,咱怎么能干这种缺德事!”肖春明开着车继续往前走。
“哥,快调头回去吧。”
“不行,这女人等着上医院抢救呢,怎么能回去?”
“前面分明是有人特意堵咱们,怎么办?”
“你别瞎想,不可能。”
“那要是真的怎么办?”
“冲过去。”肖春明的口气十分坚决。
肖春明猛地一轰油门,农用车加快了速度,向前冲去。
山路很窄,邹二先生一行人站在路边,给肖春明让路。
邹二先生自言自语:“这么晚了,还有人在赶路?”
邹德利狐疑地看着农用车,看着肖春明,紧追了几步,又停下来。
邹德文忍不住问:“哥,你怎么回事?”
邹德利看看邹德文,紧张地思索着:“我怎么发现这辆农用车很可疑,那开车的不就是打咱们的那个男人吗?”
“是吗?不可能吧?”
“是,一准儿是,他就是刚才捡嫂子的那个人,嫂子现在还在车上!”
“你看清了吗?”邹德文感觉心一下子提了起来。
“车灯晃得我没看清,但我觉得肯定是。”
邹二先生冷丁反应过来:“那还等什么,快追呀!”
这工夫,肖春明的农用车己经到了岭顶上。
邹德福调过车头,加大油门,向山顶追来。
两台农用车在盘山道上一前一后地开着,前车快速行进着,后车拼命地追赶着。
肖春丽警觉地看着后面那台车:“哥,你快点开,我发现后面有一台车跟着我们。”
“就是刚才那帮人,一群歹徒。”肖春明说得很肯定。
“哥,你能甩掉他们吗?”
“能,你坐稳了,看好那个女人。”
肖春明加大油门,车速快了起来。
邹二先生坐在车上,看着前方,不停地催促着邹德福:“追,快追,追上前面那台车。”
邹德福把油门踩到底了,发动机发疯了似的吼叫着,农用车颠簸着,车速明显地快起来。
肖春明开车在前面跑着,邹德福开车在后面追着,山路上上演着一场惊心动魄的农用车追逐战。
肖春丽看着越来越近的后车:“哥,不好了!后面的车要追上咱们了!车上那么多人,这回咱真要倒霉了!”
“春丽,你扶好了,前面有一条小路,通向王八炕,我把车拐进去,后车看不见,咱就把他们甩掉了。”
“好!”
肖春明开着农用车转过一个大弯,己经看不见后车,便猛地一打方向盘,农用车拐进一条小路。为了防止后面的车发现,肖春明关闭了车灯,农用车沿着小路行驶着。没走多远,肖春明看不见路,农用车撞在路边的树上,发动机熄火了。
肖春丽刚要发火,发现后面的农用车追了上来,兄妹俩急忙躲进路旁的树丛中,肖春明示意肖春丽不要出声。
邹德福开着农用车,从他们眼前走过,没有发现肖春明,他们仍沿着大路走,一首向前面追去。
肖春明确信那台农用车己经走远了,才松了一口气,从树丛中走出来。
肖春丽看着那台熄火的农用车,很着急:“哥,这可怎么办?这车还能打着火吗?”
肖春明看看农用车,心中没底:“也许能。”
肖春明开始打火,折腾了半天,也没打着。兄妹俩使劲推车,车陷在泥地里,推不动。
“完了,今天晚上,咱就得待在这大山沟里了。”肖春丽灰心丧气。
“别急,咱可以想想办法。”
“有什么办法好想?今晚咱就在这待着吧,等天亮吧。”
“那可不行,车上还有个人呢!”
“有个人你能怎么样?这里离县城最低也是二十多里路,道这么远,你还能飞到城里啊?”
肖春明不理睬妹妹的话,打开车后斗,把那个女人背在身上。
“哥,你要干什么?这么远的山路,你要背着这女人去城里呀?”肖春丽讶异地看着哥哥。
肖春明一边走一边说:“那还能怎样?咱还能见死不救吗?”
“那几个歹徒还没走呢,你要是碰上他们怎么办?”
“咱走小路,碰不上的。”
肖春明背着那个女人急急地走着,肖春丽在后面紧紧地跟着。
肖春丽一边走一边埋怨:“哥,我看你这脑袋真的是让门挤了。”
苍茫的大山,逶迤的山路,空蒙的天空。
雨后的山路,十分泥泞。肖春明背着那个女人艰难地行走着,肖春丽在后面使劲帮扶着。
肖春明和肖春丽气喘吁吁,满脸是汗。
前面是一座大山,肖春明、肖春丽二人吃力地向山上爬着。
肖春丽看看西周:“哥,你这走的是什么路?净钻山林子。”
“这路近,能快点。”
“这荒山野岭的,多吓人呐!”
“顾不了这么多了,救人要紧。别怕,有你哥在,狼虫虎豹不敢上身!”
下岭了,肖春明脚下一滑,跌倒了。跌倒的瞬间还不忘保护那个女人,那个女人压在他身上。
肖春丽使劲推开那个女人:“哥,你没事吧?”
肖春明吃力地爬起来,一脸的树叶子和泥土:“没事,我没事。”
“哥,歇会儿吧,不行,我来背吧。”肖春丽弯下腰要背那个女人。
“别,妹子,你没劲儿,不行,还是我来吧。”肖春明吃力地背起那个女人,向山下艰难地走去。
邹德福开着农用车灰心丧气地往回走,一边走一边骂骂咧咧:“他妈的,那辆车跑得比兔子还快,一转眼就没影了。”
“白跑一趟,瞎折腾。”邹德文的语气里充满了埋怨。
“那辆车为什么跑得那么快?分明是有鬼,我敢断定嫂子一定在车上。”邹德利十分肯定地说。
“别瞎扯了,你又没看清。”邹二先生憋了一肚子气,正无处发泄,“邹德利、邹德文,你们给我听好了,你福哥让你们扔媳妇的事,回村里,谁也不能说,谁要是说了,我立马把他送到公安局去。这件事要是传出去,老邹家的人就没有办法在村子里住了。你们听见没有?”
邹德利连声说:“知道,知道,二大爷放心,绝对不会对外人说,绝对不会说。”
“我就是上你们哥俩儿的当了,我太相信你们了。”邹德福抱怨着。
邹德利心里很是委屈:“你什么意思?”
“这件事让你们办得吐鲁翻张的,其实我自己也可以做,我也可以把我媳妇领到南方的公共汽车站里,把她扔了,然后一个人回来。”
“你不是不忍心吗?如今说那种话还有用吗?”邹德利反唇相讥。
“我就是不忍心,相信你们俩,才把事情搞砸了,把我媳妇害了。”
邹德利忍不住了:“福哥,你现在埋怨我们,我们无话可说。可我们并没有做过格的事情,我们只是按照你的吩咐领嫂子走,她不走,她反抗,我们才抓她,才出现这个后果。她如果能乖乖地跟我们走,什么事情都不会发生。”
“你就是猪脑袋,她能乖乖地跟你走吗?你就不会想点别的办法?硬碰硬,能行吗?”
“我们想了,安眠药都兑水里了,可她不、不喝呀!”邹德文辩解着。
“谁想到会有这种结果?要知道会是这样,你给我十万元,我也不会去干。”邹德利说。
邹德福瞪了邹德文一眼:“你们两个还有理了?一肚子委屈?”
邹二先生听不下去了,冲着邹德福吼:“你还有脸埋怨别人?你把媳妇扔了就是不对,天打五雷轰,丧大良心!你们是结发夫妻,人家嫁给你,给你生孩子,操持家,你真是缺德缺到家了!”
邹德福有些畏惧,嗫嚅着:“我也是一时犯糊涂,我现在连肠子都悔青了,恨不能拿我的命去换她的命。如果现在能找到她,让我死我都愿意。”
邹二先生很不耐烦:“行了,你少说两句吧,好好开车,不然栽沟里,我们几个都得死。”
邹德福心烦意乱,一走神,车子一下子冲出山路。
邹德文和邹德利惨叫着:“妈呀,救命呀!”
农用车一首向山下冲去……
邹德福手忙脚乱,操控着方向盘,农用车左冲一下,右冲一下,一首冲下山路,冲向山坡,一路颠簸,几次要翻车,都奇迹般地化险为夷,最后在一处缓坡上侧翻了,停下来。
车篷子压瘪了,农用车严重变形。
邹氏二兄弟打碎玻璃从车窗口爬出来,急忙救二大爷和邹德福。邹德福和邹二先生在邹氏二兄弟的帮助下,从变形的车门里爬出来,吓得浑身首哆嗦。
邹二先生惊魂甫定:“你个小兔崽子,你想杀人灭口呀!你会不会开车?拿人命当儿戏呀?”
邹德福吓得面色惨白,一句话也说不出:“我……我……我……”
邹德利心有余悸:“亏得车速不快,这要是快了,咱们几个肯定没命了。”
邹德文吸了一口流出来的鼻涕:“这叫吉人自有天象,碰上一个缓坡,这要是立陡的砬子,咱们今天就粉身碎骨了。”
茂密的丛林中,肖春明背着那女人吃力地往山上爬。
肖春丽累得实在走不动了,坐在地上喘息着:“哥,咱把她扔了算了,这要是背到城里,你连命都得搭上。”
肖春明用手抹着脸上像溪水一样流淌的汗:“妹子,咱不能这么做,现在把她扔这儿,她就死定了,做人得讲良心。”
“咱跟她非亲非故,讲什么良心?你不要命啦?”
“非亲非故也不能不讲良心啊,好人做到底吧。”
“你这个人呐,真拿你没办法,你脑袋进刷锅水啦?”
肖春明不理妹妹,继续向山上爬。
肖春丽望着漆黑的西野,有些害怕:“哥,你慢点,等等我。”
肖春明背着那女人快步穿行在山间小路上,慢慢地趟过河流。
肖春丽在河水中洗去脸上的汗水,急忙追赶前面的肖春明。
肖春明浑身是水,满脸是泥。
肖春明终于背着那个女人爬到了山顶上。
肖春明与肖春丽站在山顶上,一轮朝阳从大山的后面喷礴而出,漫山遍野仿佛涂上了一层耀眼的油彩。
肖春丽有点激动地喊着:“哥,你看,太阳出来了!我们到了!”
肖春明背着那女人向山下走去,山下,县城己尽收眼底。
肖春明气喘吁吁地将那女人背到县医院,来到急诊室的走廊里,肖春明己经有些站立不稳,他急忙扶住墙,才没使自己倒下:“妹子,快喊医生。”
肖春丽大声喊人:“大夫,大夫,快来呀!救命啊!”
远远地,走廊的尽头,急诊大夫和护士听见喊声,向这边跑过来。
看见医生走来,肖春明再也站立不住了,他摇晃了一下,连同身上的女人一起,重重地倒在地上。
肖春丽大叫:“哥,你怎么了?你醒醒!快醒醒!”
医生和护士一下子围了上来。
县医院的急救室里,大夫和护士不停地忙碌着,进进出出,紧张而有序地抢救那个女人。那女人躺在急救室的病床上,脸上扣着吸氧罩,身上插着很多管子,护士忙着为那个女人输血,输液。先进的医疗器械上,显示着那女人生命的体征。
肖春丽一个人站在急救室的门口,焦急地向里面张望。
一个护士走过来,肖春丽迫不及待地抓住她:“怎么样,有救吗?”
“正在抢救。”护士转身走了。
肖春丽焦急地等待着,又有一个护士出现在门口,肖春丽急忙上前:“怎么样,有救吗?”
护士点点头:“应该有救,别着急。”
护士急忙走了。
肖春丽莫名其妙地高兴起来:“太好了!太好了!”
肖春明躺在县医院的一间病房里,神志昏迷。不知过了多久,他醒过来,他慢慢地睁开眼睛,发现妹妹站在床前。
肖春丽大喜:“哥,你终于醒了!哥,你可把我吓坏了!”
肖春明茫然地看着妹妹:“妹子,我怎么了?”
“你还问我?你背个女人一口气跑了二十多里山路,累倒了,大夫把强心剂都给打上了!”
肖春明目光呆滞地看着屋子,冷不丁想起什么:“那女人呢?”
“那女人在重症监护室里。”
肖春明想爬起来,肖春丽急忙按住他:“哥,你老实躺着,大夫说你疲劳过度,虚脱了,你必须好好休息。”
“那女人没事吧?”肖春明有气无力地问。
“大夫说,来得很及时,再晚一会儿,就没命了。”
肖春明脸上现出笑容,喃喃自语:“活过来就好,活过来就好。”
病房里只有肖家兄妹俩。
肖春明见妹妹睡着了,便坐起身,自己拔掉吊瓶的针头,下了地,没想到下床的声音惊醒了肖春丽,肖春丽坐起身,揉揉眼睛。
“哥,你干什么?”
“我不放心那个女人,想去看看。”
“看什么看?那是重症监护室,不让进的。”
“那也得看看。”
肖春丽嗔怨地看着肖春明:“你怎么自己把吊瓶拔了?”
“我身强力壮的,打这玩艺干什么?我没事。”
肖春明边说边走出病房,肖春丽急忙下地跟在后面。
肖春明、肖春丽两个人来到重症监护室门口,隔着门玻璃向里面张望。
护士长走过来:“你们干什么?”
“我们要看看病号。”
“几床的?”
肖春明与肖春丽面面相觑。
“我们也不知道几床的,就是今天早上新来的那个,紧急抢救的。”肖春丽说。
“哦,我知道了,这会儿正在找你们呢。”
肖春丽不解地看着护士:“找我们干什么?”
“你们不是病人家属吗?病人失血过多,急需输血。”
肖春丽一惊:“输血?”
肖春明毫不迟疑地伸出手臂:“输我的。”
护士长问:“你什么血型?”
“O型,万能血。”
肖春丽急了:“不行,不能输我哥的,他都累昏了,身体太虚了。”
“我没事儿,输我的吧。”
护士长看看肖春明:“跟我来吧。”
“哥,你不要命了?”
肖春明苦笑笑:“救人要紧。”
肖春明跟着护士长走进输血室。
时间过得很慢,肖春丽像热锅上的蚂蚁一样,在走廊内徘徊,焦急地等待着哥哥。
肖春明献完血出来,肖春丽急忙奔过去。
“哥,你没事儿吧?”
肖春明无所谓地笑笑:“我没事儿,大老爷们儿,抽点儿血算什么?”
护士长走过来:“你们两个跟我来,我带你们去见主治医生。”
护士长走在前面,肖春明、肖春丽跟在后面,三个人穿过长长的走廊。
肖春明、肖春丽在护士长的引领下,来到医生办公室,医生从桌子后面站起来,迎接他们。
护士长忙着介绍他们:“王大夫,这两个人就是早上抢救的那个患者的家属。”
王医生客气地笑笑:“哦,请坐,请坐。”
肖春明不习惯地坐在一张床上,肖春丽站着。
肖春明急切地问:“大夫,那女人怎么样了?”
“别急,我正要跟你们说。”
王医生转过身在一个铁皮卷柜里拿出一个口袋,从里面抽出几张CT片子,放在墙上一个专用设备上,打开日光灯,CT片子清晰地呈现出来。
“你的家人伤情十分严重,如果再晚来一会儿,她就会因为脑缺氧而死亡。我们医院的专家对她进行了会诊,她身上有多处硬伤,你看:大脑额叶受损,会导致记忆力的丧失,额下回后部水肿,会导致语言障碍,腰椎损伤,会导致下肢瘫痪,生活不能自理,就算是恢复了,也很可能是一个植物人。”
肖春明、肖春丽面面相觑,看着医生不停地开合的嘴,不知道他在说些什么。
肖春明不知自己是怎么离开医生办公室的,他呆呆地站在县医院的走廊里,脑袋空空的,身体僵如石木,他像傻子一样看着过往的医患,目光有几分呆滞。
肖春丽看着哥哥,几次想张嘴说话,又憋了回去。
护士长走过来,不停地对肖春明喊:“患者家属,,你过来。”
肖春明迎上去:“什么事?”
“快去交两万元押金,住院费以后结算。”
肖春丽瞠目:“什么?两万元?”
“对,两万元,她是重病号,这只是押金,住院费医疗费还没算呢。”
“我的妈妈天!这不要人命了吗!”肖春丽脱口而出。
护士长瞅瞅肖春丽:“你这小丫头怎么说话呢?这是医院的规定,是有制度的。”
“那也不能这么贵呀!”
“还贵?这是重症监护室,人抢救过来没死就是天大的幸事!这个时候还心疼钱,从没见过呢!”护士长转身走了。
肖春明、肖春丽对望着,一时都哑口无言。
肖家兄妹俩回到病房里,肖春丽再也忍不住,冲哥哥吼起来。
“哥,你这不是作大冤吗!急忙上哪弄两万块钱,这不憋死人吗?”
肖春明看着妹妹,欲言又止。
“咱家哪有那么多钱?就算是卖房子卖地也救不了她呀!这女人就是个要钱的冤家呀!”
“妹子,别这么说话,只要人活着,钱的事可以慢慢想办法。”
“想什么办法?事到如今还有什么办法可想?哥,听我一句话,把她扔医院里,快走吧!”
“把她扔医院里,咱们走?”
“是呀,咱跟她非亲非故,根本不认识她,连她叫什么名字都不知道,咱在这为她承担风险为什么?花这钱为什么?操这心为什么?这不是傻子吗?哥,咱快走吧!”
肖春明站在那里不动。
肖春丽上前拉住肖春明:“快走,趁现在还没被人盯上,快跑!”
“跑啥跑哇?谁会赖上你啊!”
“哎呀哥,你没看见报纸上电视上经常报道救人反被人家讹诈的事啊?这女人要是醒过来,没准也会讹咱们一下子呢,说你开车把她撞了!”
“咱不管她,把她扔给谁呀?咱这一走,不丧良心吗?”
“哎呀哥,她是你什么人呐?跟咱有半毛钱的关系吗?折腾了一宿,把她背到医院,你都累昏了,以给她输了那么多的血,己经够说了,你还要怎样?找个娘养活啊?”
肖春丽拉起肖春明就走,肖春明被动地让妹妹拉出病房。
肖春明于心不忍,不停地回头望着,他心绪复杂,面有难色,让妹妹拖着,被动地走出很远。
肖春明越想越不对劲,他站住了。
“哥,你怎么不走了?”
肖春明甩掉妹妹的手:“我心里太不得劲了,再怎么说,咱也不能把一个重病号给扔了呀!没有这么做人的!”
肖春丽生气地看着肖春明:“你让我说你什么好?你可真是脑袋瓜子进卤水,全是豆腐脑!你救吧,你就是活雷锋,整整一个傻子,彪子,我怎么摊上你这么一个哥哥呀!”
“妹子,你听我说……”
“我不听,你在这守着吧,我回家!”
肖春丽生气地走了。
肖春明一个人傻傻地站在走廊上。
肖春丽一个人来到公共汽车站,买了车票,上了公共汽车。
肖春丽坐在车里,汽车在飞奔。
肖春丽望着车窗外,无可奈何地长叹一口气,自言自语:“你说我哥这个人,他到底是怎么想的?真拿他没有办法。”
长途客车开进村子里,肖春丽下了车,一个人行走在村路上。
肖春丽走到家门口,刚要进大门,见未来的嫂子孟海晴从远处走过来。
肖春丽站住了:“海晴姐,你怎么来了?”
“找你哥呀。”
“我哥不在家。”
“你哥去哪了?”
“我哥去城里了。”
“你哥去城里干什么?他怎么没告诉我一声?”
“我哥在县医院。”
“什么?你哥病了?”
“不是他病了,是有一个女人病了。”
“你这是什么意思?什么女人病了?”孟海晴眼里升起一片疑云。
“海晴姐,你不用紧张,是这么回事:我跟我哥去城里赶集,回来的路上,在滚驴岭那地方捡了一个女人。她被装在麻袋里,没气了,我们便把她连夜送到县医院抢救。这会儿,我哥正在医院护理那个女人呢。”
“哦,那女人是你家亲戚呀?”
“不是。”
“那女人是你哥同学啊?”
“不是。”
“那,你哥认识那个女人呀?”
“不认识。”
“不认识,为什么要救她?非亲非故,为什么要在医院里护理她?”
肖春丽气不打一处来:“你问我,我问谁?你去问我哥吧。”
孟海晴眼里的疑云更浓了:“凭什么要你哥护理那个女人?你怎么回来了?”
“我凭什么护理那个女人呀?我现在正窝火呢,我喊我哥走,可我哥不干。你说,咱跟那个女人非亲非故,素不相识,我哥在医院护理她干什么?还输了那么多血,拿了两万块钱呢,真是有病!”
“你哥这种举动,太不正常了!你说这么大个事,他也不跟我商量,我毕竟是他的未婚妻呀!”
“我哥那犟脾气,你还不知道啊?他一贯自作主张!”
“那女人长得什么样?”孟海晴紧张兮兮地问。
“长得挺好看,挺白净,也很年轻。”
“你哥这是什么意思呀?”孟海晴的嗓音走调了。
“谁知道他是什么意思呀?”
“这个肖春明真是脑瓜子有病,难不成是看上人家啦?”
“那倒不能,我哥不是那种人。海晴姐,你赶紧去医院,把我哥找回来吧。”
“行,过几天咱俩一起去。”孟海晴心绪复杂地答应着。
肖春明在城镇派出所的门口徘徊着。
肖春明走进派出所,推开一间办公室的门。
一个警察看着他:“你有事?”
“有事。”
“你说。”
“我想报案。”
“报什么案?”
“我在滚驴岭上捡了一个女人。”
“捡了一个女人?”
“是的,她当时被装在麻袋里,昏迷不醒……”
“这女人现在在哪?”
“在县医院。”
“走,去看看。”
两个警察上了警车,拉着肖春明来到县医院。
两个警察走进病房,仔细地观察着肖杏梅。
肖杏梅昏迷不醒。
两个警察对视着,摇摇头。
两个警察来到医生办公室,跟王医生了解肖杏梅的情况。
王医生详细地介绍肖杏梅的伤情。
警察不住地点头。
两个警察走到县医院大门口,打开车门,想离开。
肖春明追过去:“等等。”
一个警察不解地看着肖春明:“你还有什么事?”
“你们这就走了?”肖春明很失望的样子。
“暂时找不到线索。”
“怎么找不到线索?”
“你在道上捡个女人,这女人昏迷不醒,我们上哪找线索?”
“这女人没有亲人吗?我得把她交给他们。”
警察有点儿不耐烦:“不是说了嘛,暂时找不到线索。”
肖春明苦抽抽地看着那个警察:“那这个女人怎么办?”
“在医院住着呗。”
“那……谁护理她呀?”
警察笑笑:“你捡的,当然是你护理啊。”
肖春明面有难色:“我护理呀?”
“你不护理,谁护理?总不能让我们警察来护理吧?”
“这……十天半月的还行,长期护理,我也有难处啊。”
警察摇摇头:“我们也没有办法,谁让你捡了她呢?你自己想办法吧。”
“那……那凶手呢?”肖春明似乎不甘心。
“慢慢找吧,等那个女人清醒之后再说吧。”
警察关上车门,警车开走了。
“哎,哎,你们别走,这就不管了?”肖春明冲着警车大喊,“我这不沾包儿了吗?我这不沾包了吗?”
警车走远了。
肖春明茫然地站在地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