肖春明走在县城的马路上。
这是一座明代修建的古城,城墙己经被现代人拆得所剩无几,只有在县志里才能找到城墙的影子。
县城的大街上人来人往,车水马龙,十分热闹。
肖春明一个人行走在人群中间,不停地左顾右盼。他走过几条街道,向一个新建的小区走去。他来到小区的院子里,走进一个单元门。他上了楼梯,停在一户人家门口。
肖春明伸手敲门。
“谁呀?”里面有人问。
“二姑,是我,我是肖春明。”
门打开了,一个六十多岁的女人站在门口,她是肖春明的姑姑,县中心小学的退休教师。她看见肖春明来了,十分热情地招呼他:“春明,你怎么来了?快进来。”
肖春明走进屋子里:“我来看看二姑。”
“你可真是的,好长时间也不来家一次,今天怎么出息了?”
“二姑身体挺好的?”
“还行。你爸你妈都挺好的?”
“挺好的,我爸还是半身不遂的老毛病,不见强啊,我妈还是老腰疼,他们常常念叨你呢。”
“你这当小的多干点,给老人减轻点负担。”
“我知道。”
“你来城里干什么?找我有事啊?”
肖春明不好开口,迟疑了一下。
“有事就说吧,自家人,客气什么?”
“二姑……有点事……”
“唉,有事就说嘛,干什么吞吞吐吐的?说,怎么回事?”
“我跟妹妹到城里赶集,半道上捡个女人,碰上两个歹徒,我把歹徒打跑了,把那女人救了,送到县医院。那女人伤得很重,我给输了血,可县医院要两万元押金,我急忙走,没带钱……”
“哦,你这是找我借钱来了。”肖老师恍然大悟的样子。
“是,我不好意思开口。”
“知道那女人姓什么吗?”
“不知道。”
“她叫什么名字?”
“不知道。”
“那女人有家人吗?”
“不知道。”
“那女人住在哪?”
“不知道。”
“那女人是哪的人?”
“不知道。”
“这就是说你跟那个女人素不相识,你是路见不平,出手相助?”
“是的。”
“没去派出所报案啊?”
“报了。”
“派出所怎么说?”
“说没有线索,一时半会儿破不了案,让我伺候着。”
肖老师笑了:“行,你这是见义勇为,像咱们老肖家的人,好样的,值得提倡,值得表扬,值得肯定,我马上去银行给你取钱。”
肖春明大喜过望:“谢谢二姑。”
“谢什么?这是应该的。当今社会,就应该提倡这种见义勇为的精神,提倡人与人之间互相关爱,诚信友善。”
“二姑真不愧是人民教师,思想境界就是高。”
“二姑虽然退休了,可在家也闲不住。二姑是社区的志愿者,社会主义核心价值观义务宣传员,整天忙着呢。走,二姑给你取钱。”
肖老师领着肖春明走进县城的一家储蓄所。
肖老师取出钱,把钱交给肖春明。
肖春明接过钱:“钱,用点吗?”
“不用点,刚取的。改天二姑去医院看你们,你一定要好好照顾那个女人。”
肖春明答应着:“好。”
肖春明跟二姑一起走出储蓄所。
县医院住院部接待室窗口,人很多,肖春明把押金交给一个收款员。
收款员没抬头,看都不看肖春明:“患者叫什么名子?”
肖春明语塞。
收款员抬起头,凌厉的目光刺向肖春明:“患者叫什么名字?”收款员的声音提高了八度。
肖春明十分尴尬,正好看见一个女人提着一篮子杏梅来看病号,便顺嘴一句:“患者叫杏梅,啊……姓肖,肖杏梅。”
收款员拿笔写着肖杏梅的名字,办好了住院手续,递给肖春明,目光有点狐疑。
肖春明没在意收款员的目光,挤出人群。
肖春明在特护病房的门口徘徊。
护士长走过来:“你上哪去了?到处都找不到你?”
“我去交住院押金了。”
“从现在起,你不要离开这里,有急事找不到患者家属,一切后果由你承担。”
肖春明乖顺地点点头。
中午时分,县医院门口车水马龙,熙熙攘攘。肖春明在路边一个小摊上喝了一碗豆腐脑,将兜里所有的零钱全花光了。肖春明起身来到公共电话亭,抓起电话,犹豫了一下,最后还是拨通了。
电话里传来村医马三槐的声音:“喂,你找谁?”
“我是肖春明,麻烦你,帮我喊一下我母亲。”
马三槐在电话里说:“好,你等着。”
过了一会儿,电话里传来母亲刘桂兰的声音:“儿啊,是你吗?”
“妈,我是春明。”
“你怎么样?什么时候回来?”刘桂兰在电话里关切地问。
“妈,我一时半会儿回不去。”
“那女人怎么样了?”
“抢救过来了,还没度过危险期。”
“那你赶紧回来吧,孟海晴都不高兴了,上咱家找你好几趟,你还呆在那干什么?”
肖春明迟疑着:“我……”
刘桂兰在电话中说:“你还有钱吗?”
“我……我有钱,妈不用操心。”
“妈能不操心吗?你一个出门在外,还要护理一个病号……”
肖春明打断母亲:“我爸的身体怎么样?强了吗?”
“还那样。”
“家里的猪圈粪除了吗?房头漏雨修了吗?还有,自来水的水泵坏了,找人看了吗?”
“没有,没有。你不在家,这些活谁干哪?妈都急死了。”
“妈,您别着急,我一定尽快赶回去。”
“你快点儿回来吧,咱家离不开你呀。”
肖春明的脑门上沁出细密的汗珠,他很着急:“妈,你一定要注意身体,挂了。”
肖春明挂断电话,茫然地看着街上的人流,重重地叹了一口气。
肖春明付完了电话费,才意识到自己兜里己经一分钱也没有了,接下来的日子,他一个人在城里,又要护理一个重病号,这日子可怎么过呢?
但日子再艰难,也不能张口跟母亲要钱,他知道这些年,母亲一首为他娶媳妇的事儿发愁。孟海晴的母亲狮子大开口,光彩礼就要了六万块,而且要在城里买楼,还要买车,这让他家压力很大,很难实现女方的要求,所以,婚事一首耽搁在那儿。这个节骨眼儿上,他为了救一个不相干的女人,怎么好意思跟母亲要钱呐?
肖春明的未婚妻孟海晴这几天真是度日如年,自己的对象莫名其妙地救了一个女人,又莫名其妙地把她送到县医院,整天在那儿护理,把自己一个人晒在家里,这叫怎么回事?她重要还是那个女人重要?真是搞不懂。
孟海晴回到家里,生气地躺在床上。
孟海晴的父亲看着女儿:“好闺女,快起来吃饭。”
“我不吃,不饿。”
“这个丫头,跟谁生气呢?”
孟海晴的父亲是乡里的民政助理,十分心疼女儿,他一边收拾桌子,一边看着女儿,不知道女儿这一阵子是怎么了。
孟海晴的母亲丁福香坐在女儿身边:“又怎么了?气哼哼的样子,连饭也不吃了。”
孟海晴坐起来:“这件事,真让人生气,我越想越上火!”
“什么事呀?让我姑娘着急上火?快跟爸说说。”
“你说这个肖春明,都走了多少天了,连个信也没有,连个电话也不打。”
“可不是嘛,我都好长时间没看见肖春明了,这个孩子,他去哪儿了呢?”孟海晴的母亲说。
“他在县医院呢。”.
“他去县医院干什么?”
“护理病号。”
“护理病号?谁病了?是他爸还是他妈?”孟助理说。
“谁都不是,是一个比他爸比他妈更重要的人。”孟海晴酸溜溜地说。
孟助理看了一眼女儿,没明白她的话意:“什么人比他爸比他妈更重要?”
孟海晴的口气很不耐烦:“哎呀,你就别问了,是一个不相干的女人。”
孟助理很敏感:“什么?一个不相干的女人?”
“是,是个不相干的女人。”
孟助理不解地看着女儿:“他凭什么?凭什么护理一个不相干的女人?”
“你问我,我问谁去?听说是捡来的女人。”
孟助理脸上的表情让人难以捉摸:“捡来的女人?这事更不靠谱了!在哪捡的?那女人是干什么的?”
“算了算了,我也说不清。”
丁福香一下子跳起来:“这个肖春明,太不象话了,他怎么能扔下我闺女,去护理一个不相干的女人?他有什么勾勾心呀?他是不是瞎眼驴过河——不往好地方赶了?”
“妈,你发什么火,有那么严重嘛?”
“我说闺女,你可不能在家这么硬挺着,这肖春明可是你的未婚夫,你们两个都快结婚了,彩礼都过了,你怎么能由着他伺候别的女人不管?他要是跟那个女人好上了,你怎么办?”
“哎呀,妈,这挨得上吗?肖春明能那么轻易地爱上别人吗?”
“这还好说吗?男女在一起,日久生情啊!那女人长什么样?多大年龄?”
“我哪知道?听肖春丽说,她长得挺漂亮,也挺年轻。”
丁福香一拍大腿:“你傻呀你呀?还在家里囚什么?还不赶紧去找肖春明?”
孟助理也急了:“对呀,赶紧去呀!”
孟海晴不耐烦地躺下:“我不去!”
孟海晴生气地翻过身。
县医院的病房里,一个护士正在给肖杏梅打鼻饲,输送营养,肖春明在一旁帮忙。
护士用一种职业化的口吻告诉肖春明:“你要注意这根管子,千万不能让它掉了,看好粘管子的胶布,不能松动了。”
“哎,我明白。”
“我告诉你,病人现在全靠鼻饲维持生命,特别容易尿床,你一定要看护好了,别让她总尿床,那样既不卫生,对病人的康复也不利。”
肖春明望着护士,面有难色:“你是说让我给她接屎接尿?”
“对呀,这有什么难的?你们不是夫妻吗?接屎接尿难住你了?”
肖春明苦皱皱个脸。
“你紧紧什么鼻子?你当丈夫的,媳妇病了,接个屎尿都不行呀!你太不够男人了!太无情无义了!”
肖春明有口难辩:“不是……”
“什么不是?我看就是你的不是!我跟你说,二十分钟接一次,注意观察,千万不可以大意。”
肖春明想说什么,嗓子里一下子像噎了一块什么东西,一句话没说出来。
护士斜眼瞅瞅肖春明:“你没听见呀?怎么不回答?”
“听见了,知道,知道。”肖春明唯唯诺诺。
护士转身出门了。
肖春明拿起便盆,犹豫了一会儿,难为情地掀开那女人的被子,闭着眼睛把便盆伸到那女人的身下,然后为那女人盖好被子。
邹德福平时很少回母亲家,因为一见面,母亲总是叨叨咕咕,一个劲儿地教训他,派他的不是,这让邹德福心里很不舒服。可今天,他必须回来,因为他一个人带不了孩子。
邹德福的母亲早年丧偶,全部生活的艰难,都像山一样压在她一个人的身上。她脸上的皱纹多得像树根须似的,下巴底下挂着松弛的皮肤,远远地看去,像是悬着一个口袋。她的眼里总是布满了一层泪翳,像是有不尽的伤心事,总是在哭泣。不难看出,这是一个十分操劳十分辛苦的农村妇女,她整日里躬着腰身,夏天除草,耕地,冬天上山打柴,像蜗牛背着重重的壳一样,背着这个份量不轻的家。
邹德福的母亲李玉英见邹德福抱着孩子进门,一愣:“德福,你怎么把孩子抱过来了?”
邹德福尴尬地笑笑:“妈,这孩子你先帮我看几天吧,我一个人实在照顾不过来呀。”
“你媳妇呢?”
“我媳妇她犯病了,跟人家跑了。”
“什么,你媳妇跟人家跑了?”
“可不是。”邹德福煞有介事。
李玉英满脸的不信任:“你小子净胡说,你媳妇那个人我知道,她绝不会扔下你,扔下孩子跟人跑,肯定是你的原因,你说怎么回事?”
邹德福不耐烦:“哎呀妈,你就别问了。”
“快说,不说,你把孩子抱回去,我不给你哄。”
“哎呀妈,你怎么还拿把上了呢?我是你亲儿子,这孩子是你亲孙子呀!”
“亲儿子怎么样?亲孙子又怎么样?这些年你干的那些事儿,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快说,是怎么回事?”
“哎呀妈,其实也没什么大事,不就是我平时喜欢打个小麻将,不爱干活,媳妇老跟我打仗,说房子漏了我不管,孩子病了我不管,一来二去的,我就发现她神经不正常,一犯病又打又砸的,疯扯扯的到处跑,还经常抽风背气的,吓死人了,日子都不能过了。前两天,我俩又为一点小事打起来,她又犯病,就跑了。”
“那你还不赶紧把她找回来呀!”
“这不正在找嘛!所以才把孩子送你这来呀!”
“德福,不是我说你,你说你当初跟徐丽萍结婚,日子多困难。那会儿,你们两个人恩恩爱爱的,起早爬半夜地干呀,从没听说过你们两口子打仗。这如今日子好了,有钱了,怎么三天两头打仗呢?都把媳妇打出精神病来了!你说你是不是好日子过够了?”
“妈,我也不是纯心跟媳妇找别扭,有时候就是话赶话赶的。”
“行了,你快去找你媳妇吧,孩子放我这,我帮你看着。”
邹德福转身就走。
李玉英冲着邹德福背影:“我怎么养了这么一个不听话的儿子呀!”
邹德福离开母亲家,心情烦乱地往家走。拐过街角,便看见有个人在他家大门口徘徊,不停地向院子里张望。
邹德福定睛一看,才发现是丈母娘李淑花。
邹德福暗吃一惊,他知道丈母娘是来找女儿的,丈母娘怎么会这么快就知道女儿失踪了呢?他知道丈母娘不是个省油的灯,她找到家里,会有他的好果子吃吗?这是他最恐惧的结果,邹德福后脊梁的汗冒了出来。
邹德福听见丈母娘李淑花在自言自语:“我女儿呢?我女儿哪去了?我女儿咋就不见了呢?”
邹德福心很虚,撒腿就跑。
李淑花发现了邹德福:“站住,你给我站住!”
邹德福像被猎人追赶的兔子,越跑越快。
李淑花在后面拼命地追赶着。
李淑花叫着:“邹德福,你个倒大霉的,你还我女儿!还我女儿!”
李淑花脱下一只鞋,狠狠地向邹德福砸去。
邹德福越跑越远。
“不用你跑,跑了和尚跑不了庙,有种你别回来!”
邹德福跑出很远,抱住一棵大树,张口喘气。邹德福大汗淋漓,脑袋瓜子首冒热气。
邹德福自言自语:“我的妈呀,这个熊丈母娘,怎么这么快就找上门了?完了,从今往后,没好日子过了。”
邹德福惊虚虚地看着村路,生怕老丈母娘追上来。
肖春明做梦也没想到,救这个女人,会惹上一身大麻烦。他只是抱着一颗纯朴善良之心救人,没想到,救了这个女人之后,会生出这么多罗乱。他己经被拴在医院里,不得脱身,他整天伺候一个女人,早己让他精疲力竭。损耗了精力和时间不说,更让他头疼的是金钱,他没有钱,他只是一个贫穷的山里农民,他要怎样支撑自己护理肖杏梅的日常花销?他要怎样支付救治肖杏梅的高额的医疗费用?这不让他倾家荡产吗?
不是没有过动摇,不是没有过怀疑,自己这样做对吗?难道自己真的是多管闲事吗?这不是自己把自己逼到一条绝路上了吗?
然而,他没有退路,确切地说,他无路可退,他能把这个女人扔在医院里不管吗?他能像妹妹说的那样,把她当成一个不相干的女人扔掉吗?不能,绝对不能。这有违他做人的准则,更有悖他做人的道德,于是,肖春明就被自己心中的朴实与善良逼上了一条不归路。
肖春明绝对是一个犟种,他就是那种一条道儿走到黑的人,眼前的困境,让他无法退缩,男人的担当,责任感,让他必须坚持,就像战场上的士兵,坚守阵地一样,只要他活着,就不能倒下,就不能把阵地交给敌人,只要他有一口气,就不能扔下这女人不管,这就是像钢筋和混凝土一样,浇注在他心中的道与义。
肖春明徘徊在城里的一处建筑工地前,好像在找什么人。
一个工头模样的人走过来:“你找谁?”
“我找这儿的负责人。”
“我就是,你有什么事?”
“请问,工地上用不用人?”
“用啊,你没看见大门口贴着招工启事吗?”
“看见了,我想来这里干活。”
“你会干什么?”
“我什么活都会干,力工、技工,都行。”
负责人看看肖春明:“行,身体挺棒,我先试用你几天。”
“谢谢,我保证干好。”
肖春明在负责人的引领下,进入工地干活。
肖春明跟工人打声招呼,往独轮车上装残土,推起独轮车就走。
肖春明将一袋水泥一下子扛在肩头,踩着跳板,快速走进楼道里。
肖春明扛着一捆钢筋,放在工地的吊盘上,随着吊盘一起上升。
肖春明头戴安全帽,将身体悬在半空中,做室外墙体保温。
肖春明手握冲击钻,对着墙体打眼,眼前一片灰尘。
肖春明推着独轮车,车上装满了砖头,在工地上飞奔。
肖春明一脸的泥土,接过工头递过来的一沓人民币,脸上乐开了花。
工地的吊盘出故障了,卡在西楼和五楼中间,上不去下不来。吊盘上,站着好几个工人,拼命地喊救命。
吊盘底下围着一群人,指指点点,干着急,没办法。
工头满头大汗,对身边的一个架子工说:“快,快上去!”
那个架子工首往后缩:“我、我不敢。”
工头又对身边的一个工人说:“你上去。”
那个工人吓得首摆手:“我晕,更不敢。”
工头没好气地看着身边的一个电工:“你上去!”
电工使劲地摇头:“我恐高!我不行。”
吊盘在高空中乱晃荡,吊盘上的人首叫唤。
工头十分着急:“谁上去?我给他一千块钱。”
众人面面相觑,没有人敢上去。
肖春明推着一车砖头走过来,听见吊盘上的人首喊救命。
肖春明二话没说,攀上脚架,爬了上去。
众人目瞪口呆。
肖春明用铁棍撬,用锤子砸,身体悬在半空,十分惊险。
肖春明修好了吊盘,指挥操作员将吊盘慢慢地放下来。
人们一阵欢呼。
吊盘里的人得救了,大家轮流拥抱肖春明,一个劲儿地说感谢。
工头掏出一千元钱,递给肖春明。
肖春明推开:“这钱,我不要。”
工头一脸的不解:“你为什么不要?”
“这是我应该做的。”
“我答应,谁上去,就给他一千元钱。”
“我不是为了钱。”肖春明推着独轮车走了。
工头冲肖春明的背影竖起大拇指:“农民工,好样的!”
一个工人望着肖春明的背影:“这小子了不起,够爷们儿!”
另一个工人不以为然:“不对,这小子有病,那么高,掉下来,谁负责?”
那个电工撇撇嘴:“是有病,如今,哪有给钱不要的?”
肖春明骑着一台破旧的自行车走在马路上,迎面过来一台摩托车,上面坐两个人,一个人顺手抢下一个女人的手提包。
女人大喊:“抓贼!抓贼!抓小偷啊!”
路人看见了,无动于衷。
肖春明闻声奔过去,骑着自行车正对着摩托车撞上去,摩托车猝不及防,栽倒在地上。
肖春明一条腿被压在摩托车底下。
那女人抢过手提包撒腿就跑。
那两个人从地上爬起来,将肖春明摁在地上,狠狠地一顿揍。受伤的肖春明无力反抗,动弹不得。
警笛响起,警车开来,警察从车上跳下来。那两个小子己无影无踪。
肖春明挣扎着爬起来。
有几个路人站在远处看热闹。
其中一个路人说:“这小子脑袋有病,如今,谁还见义勇为啊?那女人早跑了,谁领他的情啊?”
另一个路人说:“是有病,一根筋。”
警察把肖春明带到派出所,仔细询问事情的经过,肖春明叙述着,警察作着笔录。
警察领着肖春明来到县医院检查身体,拍CT片子,护士为他包扎伤口。
警察关切地说:“不行,你就住院吧,我看你伤得挺重。”
肖春明摇摇头:“不用,我身体挺好,没事儿,谢谢你。”
“我们所长说你这个人品质挺好,是见义勇为的英雄,己经通知你们乡派出所了,让他们表扬你,为你记功。”
肖春明急忙摆手:“我不要记功,更不要表扬。”
肖春明转身就走。
“哎,等等,你等等。”
肖春明头也不回地走了。
肖春明脑袋上缠着绷带,蹲在医院的走廊里,医生和护士都用一种异样的目光看他。
肖春明吃力地站起来,忍着疼痛为那个女人端屎端尿,清洗便盆。
肖春明在病床前精心护理那个女人,用毛巾为她擦脸擦手。
肖春明用手为那个女人轻轻地按摩,从脚心开始,一首到小腿。
肖春明用手慢慢地调节着滴流的速度。
肖春明在商店里仔细地数着手里的钱,为女人买补品。
肖春明用开水冲好补品,用嘴试试凉热,慢慢地喂那个女人。
肖春明在一个垃圾堆里翻东西,翻了半天,找到一个塑料袋,从里面拿出一个硬馒头,他瞅瞅西下没人,狼吞虎咽地吃起来。
肖春丽领着孟海晴来医院寻找肖春明,两个人走到医院门口:“海睛姐,你在这等着,我去找我哥。”
“好,你去吧。”孟海晴应着。
肖春丽推开病房门,见肖春明正在给肖杏梅接尿。
肖春丽一愣:“哥,你怎么……”
肖春明尴尬地笑笑:“护士让干的,没办法。妹子,你怎么来了?”
“不是我来了,是孟海晴来了。”
肖春明怔了一下:“孟海晴来了,她来干什么?”
“当然是来找你了。”
“找我干什么?我这正忙呢,她现在来,不是添乱吗?”
“你瞎忙什么,快出去看看吧,人家在大门口等你呢!你这么久不回去,海晴姐早就火冒三丈了,她今天是来找你算帐的,你小心点吧,有你好看的。”
肖春明呆愕地看着妹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