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商砚州倚在车门上，指尖的烟燃了半截，灰烬被晚风一吹，簌簌落在深色裤腿上。
他本不想来这场饭局，母亲中午在电话里放话“你要是再不去，我就去找你领导好好聊聊。”
他这才不情不愿地应了。
林晓下楼时，他掐了烟，余光瞥见她穿了条杏色长裙，化了淡妆，长发松松挽在脑后，露出纤细的脖颈，和唐夭夭那女人总爱穿的妖妖艳艳比起来，确实是长辈眼里“安稳过日子”的模样。
“商先生，久等了。”林晓走到他面前，脸颊微红，手里拎着个精致的纸袋，“我妈烤了些曲奇，说让你尝尝。”
商砚州“嗯”了声，拉开副驾驶车门，没接那袋曲奇。
林晓也不尴尬，笑着坐进去，把纸袋放在腿上。
车子刚驶出小区，林晓就柔声开口：“上次听阿姨说，你以前在特种部队？我小时候总觉得穿军装的人特别帅。”
“还行。”商砚州目视前方，语气平淡得像在说天气。
林晓没气馁，又聊起幼儿园的趣事，说哪个小朋友总爱抢别人的积木，哪个小姑娘偷偷把糖塞给她。
她声音温软，像羽毛轻轻扫过，可商砚州的心思却飘到了邻城——唐夭夭今天拍爆破戏，早上发消息说“本女侠才不怕炸点”，不知道有没有又逞强。
“对了，商先生，你之前是不是给一个女明星做过保镖？叫唐夭夭的那个？”林晓翻着手机，忽然抬头问。
商砚州握着方向盘的手紧了紧：“嗯。”
“她最近好像挺火的，”林晓指尖划过屏幕，语气带着点八卦，“不过刚看到条新闻推送，说她在片场出事故了……”
商砚州的目光没离开路况：“她事多。”
“不是小事呢，”林晓的声音陡然变沉，带着点难以置信，“新闻说片场布景突然起火，她被困在里面，救出来的时候……烧得挺严重，现在正在医院抢救，好多网友都在祈祷……”
“嗡——”
引擎的轰鸣突然拔高，商砚州猛地踩下刹车，轮胎摩擦地面发出刺耳的“吱拉”声，车子在路边剧烈震颤了一下才停稳。
“商先生！”林晓吓得脸色发白，捂着胸口喘气。
商砚州没理她，骨节分明的手在方向盘上攥得死紧，指节泛白。
刚才林晓的话像颗炸雷在他脑子里炸开——起火？被困？抢救？
林晓被那声刺耳的刹车惊得魂飞魄散，手里的手机“啪”地砸在脚垫上，屏幕磕出道裂痕。
后车的喇叭声接连炸响，司机探出头骂骂咧咧：“赶着投胎啊！会不会开车！”
商砚州没理会窗外的骂声，只死死盯着林晓，眉头拧成道深沟。
林晓抚着狂跳的心脏抬头，撞进他眼底翻涌的惊涛骇浪里——那是她从未见过的模样，像平静的湖面突然砸进巨石，连带着周遭的空气都紧绷起来。
“你在哪看到的？”他的声音哑得厉害，指尖无意识地抠着方向盘的皮质纹路。
林晓被他这副样子看得发怔，弯腰捡起手机时，指尖都在抖。
屏幕亮着，那条娱乐新闻的标题像淬了毒的针：《唐夭夭片场失火，重伤送医生死未卜》。
她把手机递过去，小声说：“就……就推送的头条，说是昨晚后半夜的事，爆炸引起的火灾，她一个人在布景棚里……”
商砚州一把夺过手机，指腹飞快滑动屏幕。文字描述得触目惊心：“火势迅猛，现场混乱，唐夭夭被救出时衣衫焦黑，浑身是血……”
配图是模糊的火光和救护车的警灯，连轮廓都看不清，却足够勾出最可怕的想象。
他反复刷新页面，指尖在屏幕上蹭出细微的声响。
所有新闻都如出一辙，时间、地点、细节高度重合，像有人刻意编排好的剧本。
“商先生？”林晓怯怯地叫他，见他盯着手机出神，眼里的红血丝看得人心慌，“你……你没事吧？”
商砚州猛地回神，把手机还给她，指节泛白。
他扯了扯嘴角，想扯出个平静的表情，却怎么也松不开紧绷的下颌线：“抱歉，吓到你了，没受伤吧？”
林晓摇摇头，看着他重新发动车子，却发现他握方向盘的手在微微发颤。
车厢里的沉默比刚才更沉，林晓想说点什么打破僵局，却见他时不时瞟向手机，屏幕亮了又暗，像在等什么消息。
到了餐厅，林晓点的菜全是秋姨提过商砚州最喜欢的菜，等到菜上桌，他却没动几筷子，勺子在汤碗里搅来搅去，眼神飘忽。
林晓看在眼里，心里那点因急刹车而起的后怕，渐渐被一种说不清的失落取代——他嘴上说“交集不多”，可那失魂落魄的样子，骗不了人。
“商先生，”她轻声开口，切着牛排的手顿了顿，“要是担心唐小姐，其实可以去看看的，我这边没关系的。”
商砚州抬眼，目光里有瞬间的恍惚，随即恢复惯常的冷淡：“不用，工作而己。”
话是这么说，饭局刚结束，他就拿起外套站了起来：“抱歉，我临时有点急事，得先走。”
林晓握着刀叉的手紧了紧，牛排的热气模糊了她的视线。
她知道自己该懂事，该笑着说“好”，可看着他转身时几乎称得上仓促的背影，心里还是像被针扎了下。
她慢慢切着牛排，那块五分熟的肉带着血丝，嚼在嘴里却没什么味道——原来有些距离，不是温柔和体贴就能拉近的。
商砚州坐进车里，反手关车门的力道大得震耳。
商砚州在车里坐了足足十分钟，烟盒空了小半。
车窗开着条缝，夜风把烟味卷出去，却吹不散心里那点莫名的烦躁。
他和唐夭夭，说到底不过是雇佣关系，她嫌他管得多，他烦她惹事精，微信聊天记录里十句有八句是互怼，可真看到那铺天盖地的“重伤”新闻，心脏还是像被什么东西攥紧了。
他摸出手机，翻到父亲的号码。
电话接通时，商父刚看完晚间新闻，背景里还能听见商母收拾碗筷的声音。
“爸，帮我发唐夭夭父亲的联系电话。”
商父愣了下：“找他干嘛？你不是给那丫头当保镖吗，首接问她不就行了？”
“她电话打不通。”商砚州含糊带过，没提那些耸人听闻的新闻。
商父没多问，说去翻通讯录，让他等消息。
挂了电话，烟蒂又积了两个。
等了约莫一分钟，父亲发来一串号码。
商砚州立刻拨过去，听筒里却只传来机械的女声：“您所拨打的用户己关机。”
他又试了两次，结果一样，指尖在方向盘上敲了敲，终究还是发动车子回了家。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