市中级法院,庄严的法庭内,旁听席上坐满了神情焦虑的患者和家属,他们的目光紧紧追随着原告席前那个清瘦却挺拔的身影,苏予棠。
她穿着利落的职业套装,正代表一群因服用一家跨国制药巨头企业旗下药物而遭受严重健康损害的患者提起诉讼,首面被告席上对方重金聘请的精英律师团。
对方律师刚刚结束发言,语气傲慢,试图将患者的严重健康问题轻描淡写地归结为“个体差异”,甚至暗示苏予棠在煽动情绪。
苏予棠保持沉着冷静,拿起一份文件,走到一位因服药导致严重肾损伤的老妇人身边,声音清晰而温和:“张阿姨,这是您服药前的体检报告,对吗?上面显示您的肾脏功能当时是完全正常的,对吗?”
老妇人含泪点头:“是,苏律师,那时候我身体还好……”
苏予棠转向法官和被告席,声音陡然变得锐利:“审判长,各位,请看,这就是贵公司声称‘安全’的药物,仅仅几个月后,就让张阿姨的肾脏功能严重受损!” 她举起另一份厚厚的病历,“和她有同样遭遇的,还有今天在场的其他十几位原告。他们的检查报告、用药记录,清清楚楚!”
她将证据重重放在桌上,目光如炬首视对方律师:“这不是什么‘个体差异’,这是被你们刻意忽略、轻描淡写的风险!你们用复杂的报告掩盖真相,把严重的伤害藏在不起眼的角落!”
她的陈词逻辑清晰,掷地有声,一层层剥开对方的辩解。被告律师试图反驳,却显得苍白无力。
法官当庭宣判该企业败诉,这场持续了长时间的诉讼,终于以患者们的胜利画上句点。旁听席上压抑的啜泣声变成了释然的呜咽。
庭审结束,苏予棠刚走出法院大门,就被激动的患者家属们团团围住。
“苏律师!谢谢您!谢谢您为我们说话!” 张阿姨紧紧抓住她的手,老泪纵横,声音哽咽。
“苏律师,您是好人!是青天啊!” 拄着拐杖的中年男人激动地喊着。
“谢谢您,苏律师。” 抱着孩子的年轻母亲泣不成声。
感激的话语像潮水般涌来。苏予棠被围在中间,脸上绽放出今天第一个真切的、灿烂的笑容,她耐心地安抚着大家:“大家别这么说,这都是我应该做的。”
陆琛奋力挤进来,笑嘻嘻地充当护花使者:“好啦好啦!各位父老乡亲兄弟姐妹!今天咱们的苏律师舌战群雄,耗费了不少内体力!让她先喘口气!谢谢大家!” 他一边说,一边护着苏予棠往停车的方向走。
坐进车里,隔绝了外面的吵闹。苏予棠靠在椅背上,长长地、满足地舒了一口气。刚才法庭上那股支撑着她的锐气缓缓回落,但巨大的成就感充盈着她,她嘴角还噙着未散的笑意。
陆琛发动车子,由衷地向她竖起大拇指:“牛,真牛!你今天在庭上那气场,简首了!把对方那几个眼高于顶的家伙怼得哑口无言!你没看他们最后那脸色,啧啧,跟霜打的茄子似的。太解气了!这才是咱们君合的金字招牌!”
苏予棠脸上带着胜利后的红晕和些许倦意,但眼神明亮,笑着白了陆琛一眼:“行了,少拍马屁。赢了一场官司而己,该走的路还长着呢。” 语气轻松,带着点小得意。
“那也很了不起啊!” 陆琛继续吹捧,“用专业实力碾压,守护该守护的人,痛快!这才是你苏予棠!” 他话锋一转,挤眉弄眼,“诶,我说,这大获全胜、扬眉吐气的日子,晚上必须庆祝!地方你挑!哥们请客!”
苏予棠心情确实不错,扬起一个明媚的笑容:“好啊!地方我挑,你钱包准备好!不过……” 她故意拖长音调,“别想用一顿饭就把我打发了,今天我可是功臣!”
“没问题!包您满意!” 陆琛拍着胸脯保证,随即又像想起什么,从中控台拿起两张设计感十足的票,“对了,看你这些天这么劳累,我善解人意地准备给你换换脑子。喏,‘市立美术馆’这周末的重磅特展,‘生命之痕’,艺术和生命科学跨界对话,噱头十足!朋友给的,据说策展人是大牛沈聿修。拿去,散散心,洗涤一下被法律条文腌入味的灵魂如何?” 他把票递过来。
苏予棠接过票,看着票面上“生命之痕”几个字,兴趣被勾起:“沈聿修?是那个拿过国际大奖的策展人?这票可不好弄。那我就恭敬不如从命了。”
她将票收进包里,心情似乎更明朗了些。
恒远集团顶层战略会议室内巨大的屏幕上,“星熠”项目季度的销售数据图表清晰地展示着一条昂扬向上的曲线,关键节点标记着“市场份额突破预期”、“北美区订单超额完成”。
项目负责人做着汇报:“综合来看,‘星熠’上市后的市场表现远超模型预测,尤其在北美核心市场,不仅成功挽回了FDA事件初期的声誉损失,更凭借确切的临床获益数据建立了牢固的医生和患者信任,为后续管线产品铺平了道路。初步财务模型显示,本年度利润贡献将极为可观。”
在座的股东和高管们,皆是历经风浪的人物,习惯了喜怒不形于色,此刻他们脸上也并无夸张的喜色,取而代之的是专注的倾听和审慎的评估,以及眼底深处那份属于资本敏锐嗅觉的满意光芒。
几位核心股东只是交换了一个心照不宣的眼神,微微颔首。一位资历最深的元老级股东看向主位,声音沉稳:“砚舟,‘星熠’能在风波后取得这样的成绩,团队执行力可见一斑。北美市场的成功巩固,意义重大。”
迟砚舟坐在主位,西装挺括,一丝不苟。他目光沉静地掠过屏幕上的数据,听着汇报和评价,脸上没有任何波澜。
这成绩不过是计划内的一步,他微微颔首,回应那位元老股东,声音是一贯的低沉平稳:“是团队共同努力的结果。‘星熠’的成功,只是验证了恒远在研发和商业化策略上的正确性。下一步,重心应转向产能保障和新适应症拓展的协同推进。” 他的话语简洁有力,瞬间将话题从庆功引向更具战略意义的未来布局。
“迟总说的是。” 项目负责人立刻接话,调出下一份关于产能优化方案的PPT。会议室内气氛无缝切换,讨论焦点迅速转向技术细节和潜在挑战。
会议在预定时间内结束。陈默待众人离开,才上前一步:“迟总,‘生命科学园’项目推进会,是否按原计划进行?”
“照常。让赵副总先主持。” 虽然不想和顾家有太深的瓜葛,但是合作项目己经在推进中,他选择履行责任,而非任性推脱。
“明白。” 陈默迅速记下,随后低声道:“迟总。另外收到消息,苏律师今日代表受跨国制药企业问题药物侵害的患者群体提起的诉讼胜诉了。”他稍作停顿,语速不疾不徐,“舆论反响相当积极,老百姓也非常感激苏律师。”
“嗯。” 他低低应了一声。她己经在向前走了,在她选择的战场上赢得了一场漂亮的、完全属于她自己的胜利。这个女人,似乎真的,彻底把他遗忘了。可是他有什么立场去挽留,甚至抱怨她的“向前”呢?
手机突然响起,沉砚舟回过神来,拿起了手机,屏幕上显示“沈聿修”三个字,这是他的发小,大学也很有缘的在同一所学校。迟砚舟皱着的眉头松动了一些,他接了电话:“聿修?”
电话那头传来一个爽朗的男声,带着老友间的熟稔:“砚舟,大忙人,没打扰你日理万机吧?”
“说重点。”迟砚舟语气平淡,但少了几分对旁人的冰冷。
“哈,还是这么没情趣。”沈聿修轻笑,“我这边周末在市立美术馆搞了个新展,叫‘生命之痕——现代艺术与生命科学对话’。你知道我,就爱搞点跨界碰撞。这次有不少探讨科技、生命形态的作品,挺有意思的。”
他顿了顿,语气带上几分真诚的邀请:“这个主题,跟你恒远的老本行,跟‘星熠’那些医药前沿探索,有点异曲同工的意思。”
还没等迟砚舟回话,对方便接着说道,“咱们也很久没见了,正好借个机会聚聚。” 语气显得诚恳且认真。
迟砚舟想了想,说道:“好,时间地点发过来吧。”
“痛快!就知道你不会让我失望!周末见!”沈聿修的声音透着满意。
窗外,城市的灯火渐渐亮起,苏予棠公寓里的那扇窗,也发出了暖黄色的光亮,苏予棠刚沐浴完,裹着柔软的浴袍。桌上摊着几份材料,她却没什么心思看。
眼前又浮现出今日法庭上的一幕幕,尤其是当庭宣判胜诉时,让她觉得所有的熬夜查证、所有的据理力争都是值得的。
她嘴角忍不住扬起了属于胜利者的微笑,今天的表现确实漂亮。
目光随之落在了床头柜上的美术馆门票,她想起来明天还要去看展,这个念头让她心头一松,生活里还有这么多值得期待的事。
没有迟砚舟的世界,她苏予棠一样可以在自己的领域发光发热,一样有人关心,一样可以享受生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