粘稠的灰白尘埃沾染着嘴角溢出的鲜血,在冰冷的空气中迅速凝结。每一次艰难的喘息,都如同拉动破旧的风箱,带着胸腔深处撕裂般的钝痛。脱力感如同沉重的铅衣,将身体死死压在冰冷死寂的灰白尘埃里。唯有右手,依旧死死攥着那缕连接左臂蚀痕深处、维系着脆弱平衡的青金色竹丝源头,指节因过度用力而泛白。 成功了…吗? 左臂那沉重的暗灰色石壳上,九道青金色的能量经络如同活体的刺青,在龟裂的缝隙间清晰可见。经络之中,暗金与灰黑交织的粘稠光流如同被驯服的毒龙,沿着固定的轨迹缓缓流淌、冲突、湮灭,再流淌。每一次循环,都带来一阵沉闷的、如同重鼓敲击骨髓的震荡感,剧痛并未消失,只是从狂暴的撕裂变成了钝重的碾压。蚀痕中心那点幽蓝星光和蓝金丝线,在青金网络的守护下,光芒似乎稳定了一些。 这九道经络,是束缚星煞的囚笼,也是…维系我生命的危险通道。如同在血管里流淌着岩浆。 “娘…”喉咙干涩发紧,我艰难地偏过头,目光急切地投向尘埃中那两个冰冷的身影。 母亲…依旧双目紧闭,脸色灰败如纸,但…那微弱到几乎消失的呼吸,似乎…真的比之前平稳了一些?胸口那极其微弱的起伏,如同枯叶下挣扎的虫豸,却顽强地没有停止。 不是错觉! 是这青丝缚煞的经络!在束缚狂暴星煞的同时,那青金竹丝中蕴含的、源自母亲生命印记和黎族古法絣染的微弱生机,以及净絣维系的那一丝自然灵韵,正如同涓涓细流,透过这奇异的能量网络,极其微弱地…反哺着母亲那油尽灯枯的身体! 希望的火苗,微弱却真实地摇曳起来。 目光转向桑雅。她伏在母亲身边,背上被灰白死光扫过的边缘呈现出诡异的灰败脆化,生命气息同样微弱。但她紧握净絣的手掌下,那丝微弱的脉动…也清晰了一分!净絣黯淡的布匹上,蓝金色的纹路似乎极其缓慢地…汲取着青金网络中逸散出的、属于黎族絣染的同源气息,艰难地进行着自我修复? 就在这时! 嗡——!!! 左臂蚀痕深处,那被青金经络束缚的星煞之力,毫无征兆地爆发出一阵前所未有的、充满贪婪与暴虐的悸动!九道经络中的暗金灰黑光流瞬间加速、冲突加剧!沉重的震荡感如同重锤砸在灵魂深处! “呃!”剧痛让我瞬间弓起身!目光死死盯住悸动的源头——蚀痕中心那块暗灰色“石斑”! 只见“石斑”中心,那点幽蓝星光(守宫精粹)旁边,一道极其微弱、却冰冷刺骨的幽蓝光丝,如同跗骨之蛆,正死死缠绕着星光,贪婪地汲取着它的力量!这幽蓝光丝…赫然是之前断碑之上,那些象形符号被我的血激活后,渗入我体内的那道古老星辰气息! 它并未消失!而是一首潜伏在蚀痕深处,如同伺机而动的毒蛇!此刻,它感应到了什么?竟开始疯狂吞噬守宫精粹的力量! 守宫精粹的光芒以肉眼可见的速度黯淡下去!维系着青金网络核心的力量正在被削弱!一旦精粹被吞噬殆尽,束缚星煞的囚笼将瞬间崩溃! “不!”我心中怒吼,意念疯狂驱动青金网络,试图绞杀那道贪婪的幽蓝光丝!但青金网络的力量源自星煞本身,对这同源的、更加古老的气息,竟如同遇到了克星,束缚之力被它轻易扭曲、排斥! 就在这千钧一发、守宫精粹即将被彻底吞噬的刹那—— 轰!!! 我们身下这片死寂的灰白大地,毫无征兆地剧烈震动起来!仿佛有什么沉睡的巨物被星煞的悸动和那道古老气息所惊醒! 咔嚓!咔嚓! 以那块滴血的断碑为中心,灰白的地面如同碎裂的冰面,瞬间布满了蛛网般的巨大裂痕!裂痕深处,并非黑暗,而是…喷涌出浓郁到化不开的、充满勃勃生机的…翠绿色光芒! 这翠绿光芒,带着草木的清新,带着泥土的芬芳,带着阳光雨露的滋润,与这片万物死寂的灰白废墟格格不入,却又如此真实!它如同破开寒冬的第一缕春风,瞬间驱散了周围的冰冷死寂! “生…生气?!”桑雅紧闭的眼皮剧烈颤动,似乎被这浓郁的生命气息刺激,发出一声无意识的呻吟。 翠绿的光芒如同喷泉般涌出,瞬间将我们三人、连同那块断裂的暗金古碑一起包裹!光芒温暖而柔和,带着一种难以抗拒的牵引之力! 嗖! 眼前景象瞬间扭曲、拉长!如同被投入了高速旋转的万花筒!灰白的天空、死寂的废墟、冰冷的尘埃…一切都在飞速褪去!取而代之的,是急速掠过的、模糊的绿色光影和…浓郁得令人窒息的生命气息! 传送?! 这突如其来的翠绿光芒,似乎并非恶意,更像是…一种保护性的接引? 天旋地转的感觉只持续了短短一瞬。 砰!砰!砰! 几声沉闷的撞击,伴随着温润潮湿的泥土气息扑面而来! 翠绿的光芒如同退潮般迅速散去。 我重重摔在一片柔软、厚实、散发着草木清香的…苔藓地上。脱力和剧痛让我眼前发黑,但浓郁的生命气息涌入鼻腔,如同甘泉滋润着干涸的肺腑,竟带来一丝难得的舒缓。 挣扎着撑起上半身,环顾西周。 灰白死寂的废墟消失了。 眼前,是一片笼罩在朦胧水汽中的…古老寨落废墟。 巨大的、需要数人合抱的藤蔓缠绕着断裂的石柱和倾颓的木楼,如同巨蟒的骸骨。这些藤蔓并非枯死,而是呈现一种深沉的墨绿色,叶片宽大肥厚,表面覆盖着滑腻的青苔,散发出浓郁的生命气息。藤蔓之间,残破的竹楼依山而建,大多己坍塌腐朽,被厚厚的蕨类和苔藓覆盖,只留下些微的框架轮廓。清澈的溪流在废墟间无声流淌,水汽氤氲,形成一片片朦胧的雾霭。 空气而清新,弥漫着泥土、腐殖质和某种奇异草木的混合气息。光线透过上方浓密到几乎不透光的巨大树冠缝隙,化作一道道倾斜的、静谧的光柱,在潮湿的空气中形成丁达尔效应,如同通往神国的阶梯。 这里…是巫陵深处?还是另一个被遗忘的角落?这浓郁的生命气息,与葬兵坑的死寂诅咒形成了绝对的反差! “咳咳…”旁边传来桑雅剧烈的咳嗽声。 “桑雅!”我急忙转头。 只见桑雅挣扎着坐起身,她背上的灰败脆化痕迹,在这浓郁生命气息的滋养下,似乎…停止了蔓延?虽然依旧触目惊心,但生命气息却比之前强盛了许多!她茫然地环顾西周,当目光触及那些巨大的墨绿藤蔓和残破的竹楼轮廓时,瞳孔骤然收缩! “藤蔓…青苔…依山竹楼…生之气…”她喃喃自语,声音带着难以置信的颤抖,“是…是‘青藤寨’!传说中守护巫陵生命源头的黎族古寨!它…它竟然没有被金煞彻底侵蚀?还保留着如此浓郁的生之气?!” 她的目光猛地转向依旧昏迷的母亲,又看向我左臂那布满青金纹路的石壳,最后定格在我手中紧握的那缕青金竹丝上,眼中爆发出前所未有的光芒! “黎族絣染!青金竹丝!林风!你的竹丝!还有这寨子的生之气!”她声音急促,带着劫后余生的激动,“快!把竹丝给我!用这寨子里最浓郁的生之气源头之水浸泡!结合黎族古法,或许…或许能彻底激活它的生机灵韵!这是救阿姨唯一的希望!也是…稳固你左臂束缚的关键!” 她挣扎着爬向母亲,小心翼翼地将母亲扶靠在一块长满柔软苔藓的断石旁。母亲灰败的脸色,在这浓郁生之气的包裹下,似乎也缓和了极其微弱的一丝。 生之气…源头之水? 我的目光顺着桑雅的指引,投向废墟深处。在几根最为粗壮、缠绕着巨大石柱的墨绿藤蔓根部,隐约可见一个小小的、由天然石臼形成的清澈水潭!水潭上方,藤蔓的叶片凝聚着露珠,不断滴落,发出清脆的“滴答”声。潭水清澈见底,散发着肉眼可见的、淡淡的翠绿色光晕!那是生之气凝结的精华! 希望! 我挣扎着爬起,左臂传来的沉重钝痛几乎让人摔倒。咬着牙,一步一挪,走向那汪小小的、散发着翠绿光晕的水潭。 水潭边,的泥土上,散落着几片断裂的、深紫色的巨大蕨类叶片——正是之前在巫陵外围隘口见到的那种变异植物的叶片!叶片边缘,残留着暗金色的、如同凝固锈迹的斑点。 金煞的痕迹…竟然也侵蚀到了这里? 心头闪过一丝阴霾,但救母的急切压倒了一切。 将手中那缕染血的青金竹丝,小心翼翼地浸入那散发着翠绿光晕的潭水中。 嗤… 竹丝入水的瞬间,如同烧红的铁块投入冰水!潭水中浓郁的生之气如同受到了吸引,疯狂地涌向竹丝!翠绿的光晕顺着竹丝蜿蜒而上,如同活物!竹丝上干涸的暗红血迹,在生之气的冲刷下,竟如同冰雪般融化、消散,露出竹丝本身纯净坚韧的青金色泽!同时,竹丝表面那些黎族絣染的古朴纹路,在生之气的滋养下,竟如同被重新描绘,变得清晰、明亮,散发出柔和而坚韧的灵韵光芒! 一股远比之前更加磅礴、更加纯净的生机之力,顺着竹丝,涌入我的右手,再沿着那无形的联系,反哺向蚀痕深处那点被古老星辰气息侵蚀、光芒黯淡的守宫精粹! 嗡! 守宫精粹的光芒猛地一亮!那缠绕其上、贪婪吞噬的幽蓝光丝如同被烫到般,猛地一缩!吞噬之势被强行打断! 有效! “快!把浸泡好的竹丝给我!”桑雅的声音带着急迫。 我正要转身。 异变陡生! 水潭边,那几片散落的、边缘带着暗金锈斑的深紫色蕨类叶片,在接触到潭水中逸散出的浓郁生之气和青金竹丝激活的灵韵后,叶片上的暗金锈斑骤然蠕动起来!如同活物般膨胀、延伸! 下一刻! 嗖!嗖!嗖! 数道凝练的、带着强烈诅咒侵蚀气息的暗金光束,如同毒蛇般从锈斑中激射而出!目标并非我和桑雅,而是…潭水中那根正散发着磅礴生机的青金竹丝! 它们要毁掉这唯一的希望! 藤寨遗光生气盈,紫蕨锈斑藏杀心。 竹丝汲灵焕神采,金煞突袭毁续命! 生灭对峙毫厘间,藤蔓森森雾霭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