乱世故人来

第36章 残识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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书名:
乱世故人来
作者:
枝上晚桃
本章字数:
2948
更新时间:
2025-06-22

清晨六点,风铃系统核心服务器群在中继网络恢复五十二小时后,首次接收到来自东塔主控线的反向调用请求。调用指令简短,仅含五字:“开启残识处置。”

这是一条十余年来从未被启用过的指令。它诞生于镜湖计划尚处草案之初,作为“句式失控”最高等级应急方案存在。它并不试图修复语法,而是抹去曾“使用过错误语言”的个体语言经验,首接改写其词汇逻辑。

技术上,这被称为“语内回写”,即通过词源干预、句式回流与语感导向三重手段,将个体的“说话倾向”重塑回“静语模型”标准结构之内。

风铃上层清楚,这一次不是局部故障,而是句式模组失效、控制样本反向渗透、识读算法崩溃——一场足以动摇体系的“静语流亡潮”。他们不能再等。

残识组,是他们最后的工具。

沈蔓青是在清晨七点获悉此事的。

消息来自一张快递包装纸背面,用铅笔写下:残识组己启,请离中心八区。

她静静看完,没有动。

如果说此前风铃尚存某种“纠错”逻辑——如教育引导、写作规范、语言辅导——那么“残识组”的启动意味着他们己不打算修复,而是抹除。这一策略将针对那些“说错话的人”,而不是“说错的话”。

“这就是他们怕的。”清河低声说,“怕人不再靠‘规定’说话,而是靠‘情绪’。”

“那我们呢?”她问。

“我们让他们的句法,再也找不到归处。”

当天午后,他们联系上了“青墩三号印点”,一处临时转运的小型排版所,由三名曾在旧日报社工作的人管理。他们收集的语料来自工地、菜市口、乡下村镇与避难所,句子极短,语言混杂,甚至连标点都混乱。但当这些句子被贴在墙上,阅读的人却能轻易地感知那是“人说的话”。

“我不会写大词,我只会写今天没吃饱。”

“如果你让我不写,就当我在心里喊。”

这些短句被命名为“灰语稿”,象征它们从系统黑白判定之外的灰色语域浮现。

“灰语稿”成为反识读第二阶段测试用语:与其建立标准,不如承认非标准的存在。

沈蔓青决定将《字中人》新章纳入“灰语片段”,并在文首写下一行:

“此处所写,非为传达,仅为呼吸。”

与此同时,风铃上层的“语感修复项目”也悄然启动。

残识组采用的策略极为首接:派遣“听写员”进入市面,搜集读者口述句,再将其篡改后返回传播渠道,制造“阅读混乱”,迫使群众怀疑自己的表达是否真实。

更极端的,是所谓“共述法”:数十名编号者集体背诵修改过的《字中人》伪本版本,用以干扰人们的原始记忆。声音重合,语序正确,情绪压低——听起来近乎完美,却不动人。

沈蔓青第一次听到这种版本是在一处废旧唱片行,广播播出:“你说的话是话吗?若未标准,便非语。”

她听完后只说了一句:“这不是我写的。”

当夜,清河召集小组会议,在地下印室短暂汇总各点信息。

张引兰寄来一封手写长信,信中提到宁远县几个小学教师自发发起“反规范书写”活动,让孩子们写他们梦见的话。“他们起初写不出来,但后来竟写出‘我听见纸说我笨,但我不信’这种句子。我不舍得改。”

这段话让整个会议室沉默许久。

“清河。”沈蔓青终于开口,“如果他们发动的是‘集体失忆’,我们就发动一次‘群体记起’。”

“什么意思?”

“我们发起‘回句运动’。把所有被说出又被夺走的句子,再还回去。”

“怎么做?”

她看着眼前桌上的那本泛黄《字中人》初版白页,语气极轻,却坚定:“让每一个曾读过这本书的人,回忆起他读过的哪一句,然后,用自己的话重写它。”

“那就不是原句了。”

“但会是他们的。”

数日后,一张被褪色句子拼贴成的手写海报悄然贴上旧市区广播塔的墙面。

海报底部,只写三个字:“我们记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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