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军帐内炭火熊熊,驱散了部分寒意。裴昭亲手解开沈墨的盔甲时,指尖在微微发抖。当里衣被掀开,露出左肩那道狰狞的疤痕时,皇帝的眼神瞬间暗了下来。
“这叫小伤?”裴昭的声音哑得可怕。
沈墨低头看去,发现旧伤周围己经泛出不正常的青紫色。北境的严寒让三年前未能彻底清除的余毒重新活跃了起来,像潜伏的蛇终于露出了毒牙。
“比这更严重的伤都挺过来了。”沈墨试图轻松地笑笑,“昭儿忘了?我可是死过一次的人。”
帐内的温度似乎又低了几度。裴昭的手突然握紧沈墨的手腕。
“不准提那个字。”裴昭的眼睛在阴影中泛着血色,“我不许你...”
帐外突然传来急促的脚步声。裴昭瞬间收回手,又变回了那个不可一世的帝王。
"进来。"
赵青掀开帐帘,脸色凝重:"陛下,斥候回报,狄人主力己至雁门关外三十里。"他犹豫了一下,"还有...陈锋旧部叛变,放开了北境三座要塞。"
沈墨明显感觉到身旁的裴昭肌肉绷紧了。三年前,正是这位北境守将陈锋勾结狄人,差点让大周边境沦陷。裴昭亲手斩下他的头颅时,曾说过要诛尽陈氏九族。
"陈锋哪来的旧部?"裴昭的声音轻柔得可怕,"朕记得,他的亲族都己经在刑场上了。"
赵青额头渗出冷汗:"是...是他当年的亲兵。这些人本该流放岭南,不知怎么..."
"不知怎么?"裴昭冷笑一声,"朕看是有人故意放虎归山。"
沈墨心头一跳。裴昭登基以来,朝中仍有不少反对势力。若有人暗中勾结狄人...
"陛下,"沈墨系好衣甲,"当务之急是夺回要塞。臣请率轻骑兵连夜..."
"不行。"裴昭斩钉截铁地打断,"你留在中军。"
帐内陷入尴尬的沉默。赵青低着头,目光在皇帝和将军之间游移。沈墨知道这位老部下在想什么——全军上下都在议论,枢密使沈墨不过是皇帝的榻上玩物,连上战场都要被特殊关照。
"陛下,"沈墨压低声音,"臣的伤不影响作战。"
裴昭的眼神告诉他,这个话题到此为止。皇帝转向赵青:"传朕旨意,前锋营寅时出发,佯攻雁门东侧。主力军分三路包抄,朕要狄人一个都逃不掉。"
赵青领命退下后,帐内只剩下炭火偶尔的噼啪声。裴昭站在地图前,手指沿着雁门关的轮廓缓缓移动,像在抚摸情人的肌肤。
"你知道陈锋为什么恨你吗?"裴昭突然问。
沈墨一怔:"因为他通敌叛国的事是臣揭发的。"
"不。"裴昭转过身,眼中闪烁着危险的光芒,"因为他儿子死在你手里。"
沈墨皱眉思索,突然想起三年前那场宫变——一个年轻将领试图行刺裴昭,被他当场格杀。
"那个禁军统领...是陈锋的儿子?"
"私生子。"裴昭冷笑,"陈锋到死都没敢相认,倒是他的旧部念念不忘。"
沈墨终于明白为何这次叛变如此来势汹汹。这不是简单的边境冲突,而是一场蓄谋己久的复仇。
帐外风雪更急了。裴昭走到沈墨面前,伸手抚上他发凉的脖颈:"所以,别怪朕不让你上前线。"拇指在动脉处轻轻,"朕的仇人够多了,不想再添一个。"
沈墨想说些什么,却被突如其来的号角声打断。
"敌袭!敌袭!"
两人同时变色。裴昭一把抓起佩剑冲出营帐,沈墨紧随其后。只见远处雪原上,无数火把如鬼火般飘忽逼近,马蹄声震得地面微微颤动。
"不对..."沈墨眯起眼睛,"这不是狄人的阵型..."
裴昭的瞳孔骤然收缩:"西域骑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