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天衍宗宗主凌无涯踏入霖山时,整座山谷的飞鸟走兽瞬间噤声。
他脚踏虚空,白发如霜,一柄青玉长剑悬于身侧,剑锋未出,剑气却己割裂云层。
“妖孽。”他冷冷开口,声音如寒泉击石,“伤我徒儿,今日必取你性命。”
墨霖山站在洞府前,玄衣墨发,神色淡漠。他连兵器都没召,只抬了抬眼皮:“就凭你一个?”
凌无涯怒极反笑:“狂妄!”
青玉剑出鞘的刹那,天地失色!
云昭躲在洞内,只见一道青光如银河倾泻,所过之处山石崩裂,古木摧折——
然后,被两根手指轻轻夹住。
“太慢。”
墨霖山指尖一弹,“铮”的一声脆响,青玉剑竟被生生震退百丈!
凌无涯瞳孔骤缩,急忙掐诀召回佩剑,却见墨霖山己鬼魅般出现在他面前,一掌拍向他心口!
“砰!”
护体罡气瞬间破碎,凌无涯吐血倒飞,撞塌半座山峰才堪堪停下。
他勉强抬头,却见墨霖山仍站在原地,连衣角都没乱。
“你——”
墨霖山懒得废话,“踏足霖山,死。”
凌无涯脸色铁青,突然咬破舌尖,喷出一口精血!
“本命剑阵——起!”
血雾中,九柄赤红小剑凭空浮现,组成杀阵朝墨霖山绞杀而去!
这是天衍宗禁术,以寿元为代价,可斩大乘!
墨霖山终于皱了皱眉。
倒不是怕,而是——
云昭在身后。
他不能躲,只能硬接。如果化成蛇身,这些剑气破不了他的鳞片。但是小九怕蛇......
“轰!!!”
剑阵爆开的瞬间,墨霖山单手结印,一道赤金屏障凭空显现,将爆炸余波尽数挡下。
烟尘散去,凌无涯早己不见踪影,只余地上几滴金色血液——他用了血遁秘术逃命。
墨霖山冷哼一声,转身走向洞府,却在第三步时微微踉跄。
——右肩一道剑伤,正渗出丝丝金红血迹。
(2)
“你受伤了?!”
云昭几乎是扑过来的,小手死死抓住他的衣袖。
墨霖山本想说不碍事,却在看到她焦急的眼神时,鬼使神差地“嗯”了一声。
“疼吗?”她声音发颤。
其实这点伤对妖王来说,跟被蚊子叮了没区别。
但墨霖山看着她泛红的眼眶,沉默片刻,低声道:“……疼。”
云昭立刻手忙脚乱地翻出药草,又跑去烧水。墨霖山坐在石床上,看着她忙碌的背影,金红竖瞳微微眯起——
小九在为他担心。
这个认知让他胸口泛起某种陌生的暖意,比吞食千年灵药还要舒畅。
“你躺好!”云昭端着药汤回来。
墨霖山乖乖躺下,任她解开衣襟。当微凉的手指碰到伤口时,他喉结不自觉地滚动了一下。
云昭没注意他的异常,专心清理伤口。
她却忘了。这是一个修真世界,使用法术或者符咒丹药,便可疗伤,哪里还需要像凡人疗伤一样清理伤口,熬制汤药。
墨霖山却也不提醒她。只是乖乖躺着任由云昭为她擦拭伤口。
他的小九正在抚摸他的身体.....这个认知差点让他又激动显出蛇尾。
那道剑伤其实不深,但泛着诡异的青光,显然是淬了毒。
想起自己本就是一朵可治百病的神花,云昭咬咬牙,突然拿起小刀——
“嘶!”
指尖被划开一道小口,几滴殷红的血落入药汤。
霎时间,满室生香!
那是一种无法形容的芬芳,像是千种灵药、万朵奇花同时绽放,光是闻着就让人通体舒畅。
墨霖山的竖瞳瞬间缩成细线!
——九曜玄蕊的血!
对任何修炼者来说,这都是无上至宝,更何况是妖!
他的妖血瞬间沸腾,獠牙不受控制地探出,颈侧浮现出细密的黑鳞。
“怎么了?”云昭疑惑抬头,“伤口疼?”
墨霖山猛地攥紧床沿,指节发白:“……出去。”
“啊?”
“现在!”
他声音沙哑得可怕,云昭被吓到了,端着药碗不知所措。
即使体内躁动得厉害,几乎让他失控变成巨蛇,但他不忘及时施法治愈了云昭的伤口。
墨霖山突然暴起,一把抢过药碗仰头灌下,然后——
“砰!”
将空碗狠狠砸向墙壁!
甚至也不忘把云昭给他熬的药喝了。
瓷片西溅中,他单膝跪地,手臂青筋暴起,竟用指甲生生抓破了自己的掌心!
鲜血淋漓,却换来片刻清醒。
云昭惊呆了:“你、你干什么?!”
“走……”墨霖山抬头,金红竖瞳己经变成一条细线,满是压抑的欲望,“我不想吓到你……”
(3)
云昭终于反应过来——她的血,对妖有致命吸引力。
看着墨霖山自残保持清醒的模样,她害怕得抖起来,却又是自责不肯离去。
“我…我不怕。”她鼓起勇气上前,“你很难受吗?”
墨霖山呼吸粗重,死死盯着她近在咫尺的脸。少女眼里盛满担忧,粉唇微张,身上还带着九曜玄蕊特有的清香……
“小九……”他声音哑得不成样子,“别靠这么近……”
云昭却误会了他的意思,以为他疼得厉害,竟伸手抚上他的脸:“是不是毒性发作了?我再去熬——”
话未说完,手腕被猛地攥住!
墨霖山一把将她拉进怀里,低头吻住了她的唇。
他想吃掉九曜玄蕊,他想吃掉她!
“唔……!”
这个吻凶狠又急切,像是沙漠旅人终于找到绿洲。云昭瞪大眼睛,只觉得呼吸都被夺走,腿软得站不住,全靠他箍在腰间的手臂支撑。
不知过了多久,墨霖山终于稍稍退开,拇指着她红肿的唇瓣,声音低哑:“……晕了吗?”
云昭大脑一片空白:“啊?”
“晕了比较好。”
说完,又吻了上去。
这次更过分,獠牙轻轻刮过她的舌尖,激起一阵战栗。云昭眼前发黑,终于不负众望地——
晕了过去。
(4)
确认她真的昏迷后,墨霖山长舒一口气,再也压制不住妖性。
黑雾弥漫中,修长的人形消散,取而代之的是一条漆黑巨蛇。
蛇尾一卷,将云昭轻轻圈在中央,鳞片着她的肌肤,发出满足的“沙沙”声。
墨霖山低头,信子轻轻舔过她渗血的指尖,金红竖瞳眯成一条缝。
——好香。
好想一口吞下去。
好想把她揉进骨血里。
但最终,他只是用尾巴尖勾住她的手腕,像过去千年守护那株花一样,将她圈得严严实实。
夜风拂过洞府,巨蛇盘成一座漆黑的堡垒,中央躺着它最珍贵的宝藏。
(5)
云昭醒来时,发现自己躺在石床上,身上盖着厚厚的兽皮毯。
墨霖山坐在床边,己经恢复人形,正用妖火温着一碗灵粥。
见她睁眼,他立刻递上粥碗:“喝掉。”
声音恢复了一贯的冷淡,仿佛昨晚那个又亲又缠的蛇妖是幻觉。
云昭接过碗,小脸慢慢涨红:“昨晚……”
“你晕了。”墨霖山面不改色,“失血。”
“可我记得你明明——”
“幻觉。”他斩钉截铁,“九曜玄蕊的血气会致幻。”
云昭将信将疑,低头喝粥,没看见墨霖山袖中紧握的拳头。
——天知道他用了多大毅力才没再扑上去。
“对了。”她突然抬头,“你的伤……”
墨霖山掀开衣襟——伤口早己愈合,连疤痕都没留下。
“那就好……”云昭却莫名觉得有点遗憾,她居然还想再照顾他几天。
墨霖山看着她似乎有些失落的样子,突然道:“其实还有点疼。”
“真的?”她眼睛一亮。
“嗯。”他面不改色地撒谎,“要再喝药。”
——最好那嘴对着嘴的甜蜜的”药”。
云昭哪里知道这条蛇的心思,高高兴兴跑去熬药了。
墨霖山望着她的背影,唇角微微上扬。
他的小九,真好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