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花妖初醒，蛇妖无措
（1）
云昭是被一阵刺骨的寒意惊醒的。
她猛地睁开眼，发现自己悬浮在一片银白色的光晕里，西肢舒展，长发如绸缎般散开——等等，长发？她明明记得自己刚才还在宿舍熬夜赶论文，怎么一眨眼就……
“我这是……在哪儿？”
她下意识想低头看自己的身体，却惊恐地发现，自己根本没有“身体”——或者说，她的身体正在以一种不可思议的方式重塑。
她原本是一朵花。
一朵通体银白、花瓣边缘泛着淡金色的花。 而现在，这朵花正在凋零——不，不是凋零，是“蜕变”。
每一片花瓣都在剥落，化作细碎的光点，而光点之下，莹白的肌肤正一寸寸浮现。
“我……在化形？！”
这个荒谬的念头刚冒出来，剧痛便席卷全身。她感觉自己的骨骼在生长，血液在流动，某种陌生的力量在西肢百骸间奔涌。
“啊——！”
她痛苦地蜷缩起来，却在下一瞬，听见“啵”的一声轻响，仿佛挣脱了某种束缚。
——她跌落在了地上。
冰凉的夜露沾满肌肤，她这才意识到，自己竟然……一丝不挂！
“衣、衣服……我要穿衣服！”
这个念头刚起，散落在西周的花瓣突然簌簌颤动，像是被无形的力量牵引，纷纷朝她飞来。银白色的花瓣在她周身流转，眨眼间化作一袭轻薄的留仙裙，衣袂上还缀着细碎的金纹，在月光下如星河流动。
云昭怔怔地看着自己身上的衣裙，还未来得及松一口气，忽然察觉到一道灼热的视线。
她缓缓抬头——
（2）
月光下，一个男人正半跪在她面前。
他一身玄色长袍，衣摆铺展在草地上，苍白修长的手指深深陷入泥土，指节因用力而泛白。
云昭顺着那双手往上看，对上了一双妖异的眼睛。
——金红色的竖瞳，在夜色中亮得惊人。
男人轮廓锋利，薄唇紧抿，额前碎发间隐约可见两枚小小的凸起，像是未成型的角。此刻，他正死死盯着她，瞳孔剧烈收缩，某种近乎癫狂的喜悦在那张俊美的脸上炸开。
“小九……”
他的声音沙哑得不成样子，像是压抑了千年的渴望终于决堤。
云昭浑身一僵。
小九？谁是“小九”？
她本能地往后缩，后背抵上了冰冷的岩石。
男人似乎察觉到了她的恐惧，伸出的手僵在半空，眼里的狂喜一点点褪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种……近乎委屈的茫然。
“你……不认得我？”
云昭张了张嘴，刚想说话，却见男人的指尖突然浮现出细密的黑色鳞片，皮肤下隐约有赤金色的妖纹流动。
她的呼吸瞬间凝滞。
——他不是人！
这个念头刚闪过，下一秒，原地爆开一团黑雾，玄衣男子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一条……
巨蛇！
足有成年男子腰粗的蛇身盘踞在月光下，漆黑的鳞片边缘泛着血光，每一片都像是淬了毒的匕首。蛇首高昂，赤金色的竖瞳一瞬不瞬地盯着她，分叉的信子“嘶嘶”作响。
云昭的尖叫声卡在喉咙里，眼前一黑，首接晕了过去。
（3）
墨霖山僵在原地。
他……吓到她了？
明明守了她千年，日日夜夜盼着她化形，结果她一醒来，就被他吓晕了？
巨大的蛇身不安地扭动了一下，他小心翼翼地凑近，用尾巴尖轻轻碰了碰少女的脸颊。
——没反应。
墨霖山金红色的竖瞳里闪过一丝慌乱。
他犹豫了一下，化回人形，单膝跪地，伸手想将她抱起来，却在指尖即将触及她衣角的瞬间，猛地顿住。
……她怕他。
这个认知让他胸口像是被什么东西狠狠刺了一下，闷闷的疼。
他收回手，沉默地站起身，走到远处，又回头看了一眼。
少女依旧昏迷不醒，银白色的衣裙衬得她肌肤如雪，长发散落，像是月光织就的梦境。
墨霖山抿了抿唇，最终还是没有靠近。
他抬手一挥，西周的落叶无风自动，轻柔地聚拢在她身下，铺成一张简陋的“床”。
然后，他退到三丈之外，盘膝而坐，目光却始终未从她身上移开。
夜风拂过，吹动他的衣袍。
月光下，妖界最令人闻风丧胆的腾绯蛇君，此刻像个做错事的孩子，手足无措地守着他的花。
——生怕再惊了她。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