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楚家这几个人的确是想保小，可被秦夫人这么直接点出来，他们还是有些尴尬，原本要准备好的说辞，也就不好说出口了。
楚老爷可不想和妇人多言，递了个眼神给楚夫人，便转头看向一边。
楚夫人只能赔着笑道：“亲家哪里的话？我们是把映秋当成亲生女儿看待的，这种生死时刻，自然是要保大人的。”
楚公子闻言，虽然心里有些遗憾，但想到映秋毕竟是自已的妻，而自已还年轻，以后还会有孩子的，便道：“嬷嬷，保大人，保我的妻。”
那嬷嬷点点头，却没说话，而是看向楚夫人。
楚夫人颔首，道：“保大人，不管映秋肚子里的孩子是男是女，都只保大人。”
然而她却不动声色递了个眼神，毕竟是府里的老人了，嬷嬷自然心知肚明楚夫人的真实意图。
如果是女儿就保大，如果是儿子就保小。
嬷嬷一口应下，转身要回产房。
秦夫人关心则乱，没有意识到楚夫人话里有话，她只是一把攥住姜青时手腕，道：“姑娘，拜托您了，救救我女儿。”
若是姜青时进去了，那他们保儿子的想法不就泡汤了么？
楚夫人当即道：“她一个未出阁的女子，不合适吧？”
那走到门边的嬷嬷也回头补了一句：“产房血腥重，未出阁的女子进去了，容易招来晦气。”
姜青时毫不在意，淡道：“我是大夫。”
秦夫人松开她，目光扫过楚夫人等人，沉声道：“亲家不是说把秋儿当作亲生女儿吗？难道你要眼睁睁看着亲生女儿死在里头吗？”
楚夫人被噎得说不出话来。
秦夫人又道：“亲家莫要生气，我也是关心则乱。秋儿在家中一直备受宠爱，我和老爷都将她视作了眼珠子，希望亲家们多担待，都是为人父母的，应当可以理解吧?”
楚大人想到了秦大人，微微皱眉，道：“既然这位姑娘不在意，那就进去吧。”
一家之主都发话了，旁人自然不敢有异议，姜青时顺利地跟着嬷嬷进了产房。
进了产房之后，姜青时却不动声色叹了口气。
为什么会这么巧呢？
产房外站着徐国公的女儿徐苒，产房内躺着秦良远的女儿秦映秋。
是老天爷在把复仇的机会送到自已的手上吗？
姜青时不知道，她只是闻到了浓郁的血腥味，而那嬷嬷毫不犹豫走到稳婆身边问：“王大娘，我家少夫人肚子里的孩子是男是女啊？”
王大娘摸索了一阵，却道：“不太清楚，似乎是男孩，别说这些了，保大还是保小?”
嬷嬷顾忌着姜青时在，嘴上道：“保大。”
可手却悄悄指了指孕妇的肚子，意思是保小。
王大娘心领神会。
姜青时在一旁冷眼看着。
自古以来，女人生孩子都是最危险的，一尸两命、母死子活也是很正常的，甚至楚夫人她们都想保孩子。
姜青时不需要做什么，只要静静地看着，这个可怜的女人就会死去。
而门口的徐家女就会痛不欲生，秦良远说不定也会难过。
她没有沾上人血，只是旁观，就能报复到让她阿娘过的凄惨的人。
这不好吗？
这多好啊。
这是老天爷都看不下去了，要把给她报仇的机会。
王大娘拿起剪刀了，这本来是准备等胎儿出生后，为胎儿剪脐带用的，但此刻这把剪刀却要先夺去胎儿母亲的性命。
晨曦落进来，照在剪刀的尖上，寒光从姜青时眼里一闪而过。
王大娘摸索了下，确定好胎儿的位置，然后伸出剪刀，准备剪开产妇的，好让胎儿顺利降生。
“等等！”
姜青时心尖一跳，下意识大喊一声。
剪刀贴着肌肤的那一刻，停下了。
王大娘扭头看向她，满是不解。
姜青时咬着牙关，终是不忍心，快步走过来，大声道：“楚夫人她们可是说过了，要保大的！”
这声音传到屋外，徐苒当即大喊道：“保大，保我女儿！”
王大娘为难地看向嬷嬷，可事到如今，嬷嬷也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见嬷嬷不语，王大娘又看向姜青时，不悦道：“这是谁？”
嬷嬷冷哼道：“一个女大夫。”
王大娘冷笑道：“胡闹，产房是一个未出阁的姑娘家来的地方？还不快出去！”
姜青时不答，只道：“我是大夫，来救人的！”
言下之意，指责王大娘在杀人。
王大娘是景安城有名的稳婆，虽然是下九流，可也被那些达官贵人们好声好气的待着，头回被人下了脸，当即道：“姑娘既然这么有本事，那你来好了！”
说罢，她当即撒开手，站起身来，等着姜青时认错。
可姜青时并不惯着她，洗了手，推开她俩，往孕妇嘴里里塞了个小药丸，然后掏出银针，在几个穴位上扎着，最后一针落下时，孕妇突然大喊一声，睁开了眼。
见此一幕，嬷嬷和王大娘对视一眼，都不再说什么了。
这姑娘的确有本事。
若是可以，她们也不想害死其中一个人，换另一个人活着。
同为女子，也同样经历过这样一遭，她们也不希望见到保大保小这样的难题。
若是可以，两个都活下来那自然是最好的。若是这姑娘选择了保大，那所有责任都在她身上，她二人也不会被罚，顶多遭几句埋怨而已。
姜青时淡淡道：“先不要出声，留着力气等会用。”
秦映秋浑身大汗淋漓，脑子昏昏沉沉，压根儿分不清人，只是下意识攥住了姜青时的手腕，呢喃道：“救我……求你……”
姜青时之前也给人接过生，可那些妇人全都喊着要救孩子，说什么“能给家里留下根儿，我便是死了也值了”。
这还是头一次，有孕妇说，她想活着。
可这人却偏偏是秦良远的女儿。
姜青时抽出手，面无表情地取下银针。
“我……不想死……”
女人的声音破碎，又带着深深的绝望。
她在求生。
姜青时将手放在在她肚皮上，里面的小东西估计也快没力气了，只能感受到一点点挣扎。
但这个孩子也在求生。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