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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一连串的问题让人头晕，不过好在小姐在怔愣片刻后，如实道：“嫂嫂今年二十，昨夜子时开始发动，未曾生病，足月生产，只喝过半碗鸡汤。”
姜青时心里隐约隐约有了数，问出最后一个问题：“你家嫂嫂是头胎吗？”
“是。”
帷帽前的薄纱晃动，透过若隐若现的缝隙，那小姐看见了姜青时紧皱的眉头，一颗心顿时提了上来，颤抖着嗓音问：“我嫂嫂可是很危险？”
姜青时丝毫不在意她是不是出阁女子，直接道：“很危险，如你所言，你的嫂嫂难产应当是胎位不正导致的，这种情况很棘手，搞不好，大人和孩子只能保一个。”
她顿了下，忍不住埋怨道：“既然子时就发动了，怎么现如今才来找大夫？女子生产如同过鬼门关，你们……”
她忽而闭口不言，这种事情，眼前这个姑娘家如何能做主呢？怕是家里人顾念着男女大妨，不肯请大夫。
此番天还未大亮，她一个姑娘家带着个丫鬟便来找大夫，只怕是瞒着家里人的。
丫鬟有些不平，道：“这种事情怎么能怪我家小姐？”
姜青时也知道是自已说错话了，道：“抱歉。”
“不怪大夫，是我家的错。”
小姐被袖角盖住的指尖紧紧攥在一起，咬着牙关，想说什么，却又不敢开口。
“这位小姐不必害怕，有话直说。”
小姐犹豫一下，忽而抬手，轻轻掀开纱帘，露出一张秀美的脸，眼角却缀着一点水光，喃喃道：“我姓楚，名‘南枝’，父亲是朝中一品大员，兄长是三品，算是皇城中数一数二的世家……”
“小姐究竟要说什么？”姜青时打断她的话，显然是不想听她说这些的，但目光在触及她眼里的水光时，声音又温柔下来：“你直说就好。”
楚南枝垂下眼眸，声音很轻：“我想说，姑娘可不可以先救我嫂子……”
姜青时听懂了她的言下之意，这是要她保大人。
她家权势很大，家里的人很可能要求姜青时先保孩子，可她还是希望姜青时能够不惧权势，先保大人。
姜青时无法保证，因为她不知道具体情况如何。
万一运气不好，两个都保不住呢？
她只能缓缓道：“我尽量吧。”
“多谢姑娘。”楚南枝冲她一笑。
姜青时忍不住感慨一句：“你待你嫂嫂倒是好。”
一般情况下，嫂嫂和小姑子是和合不来的。
楚南枝闭口不言，把帷帽上的薄纱放下来，挡住了自已的脸。
姜青时心知这里头有很多难以言说的故事，她也不再多问。
很快就到了楚府，然而却不是正门，只是一道侧门，显然楚南枝真的是偷偷来寻大夫的。
楚南枝有些歉意地看向姜青时，道：“姑娘，抱歉。”
姜青时深知此去会挨骂，但人命关天，她摆摆手，只道：“带路吧。”
楚南枝带着她很快到了产房前，院子里已经站着很多人了。
见到她，一位妇人当即呵斥道：“南枝，你嫂嫂在屋内生产，你怎么才来？”
转头，她又对另一个妇人道：“南枝这丫头想必是昨夜为映秋抄佛经累着了，所以才起晚了，平日里，就属她和映秋关系最好。”
那妇人紧盯着房间，面色焦急，闻言只是敷衍地点点头。
“在家就不必戴帷帽了。”一位中年男子淡道。
“是，父亲。”楚南枝摘了帷帽。
她看了看周围人，最后走到楚夫人面前，道：“母亲，听闻嫂嫂难产，我为她寻了一个大夫来。”
楚夫人面色大变，呵斥道：“胡闹！你一个未出阁的女儿家操心这些做什么？天色未明，你便擅自出府，你……”
“母亲，女儿寻的是一位女大夫。”楚南枝打断她的话，指向姜青时。
姜青时于是上前一步，冲楚夫人一拱手，道：“在下名姜青时，略懂些医术，曾为太后看过病。”
楚夫人自然知道皇城有这么个人，可一个未出阁的姑娘家进产房太不吉利了，所以她没有去请。
她还未开口，她身旁的妇人便道：“有劳姜大夫了，还请大夫快去看看我女儿。”
原来这妇人是产妇的母亲啊。
姜青时心中了然，应了一声，而后抬头朝她看去，却骤然愣在原地。
楚夫人见这妇人开口，原本要拒绝的话只得咽下，心中不禁开始埋怨，也不知是谁走漏了风声，惹得这女人一大早便来了。
真是的，她们家的事和她有什么关系？
虽然产妇是她女儿，可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哪里轮的到她一个外人指手画脚呢？
楚夫人忍不住看了眼楚南枝，这丫头和秦映秋的关系一向好，都私自出府去请大夫了，搞不好秦夫人也是她请来的。
秦夫人见姜青时不动，只盯着自已发愣，皱起眉头来，冷声道：“姑娘有什么事吗？”
姜青时被这声音唤醒，连忙低下头，道：“无事，我……”
秦夫人摆摆手，道：“既然无事，那就请大夫去看看我女儿。”
她的声音不再冰冷，充满了着急和担忧，“屋子里已经很久没有传来她的声音了。”
她话音刚落，房门便被打开，一个老嬷嬷双手染血地走出来。
“如何了？”一个年轻男子迎上去。
那老嬷嬷慌忙道：“不好了，胎儿位置不正，生不出来，少夫人已经疼晕了。老爷夫人快拿个主意，保大还是保小？”
秦夫人闻言顿时面色惨白，踉跄着后退一步，险些要倒下来。
她身后的侍女眼疾手快地扶住了她。
楚公子面色为难地看向父亲和母亲。
楚南枝颤抖着嗓音道：“保大，救嫂嫂……”
“住口！”楚夫人瞪她一眼，“你一个未出阁的女子，在这儿掺和什么？”
楚南枝还要说什么，却见楚老爷摆手道：“把小姐带回闺房！”
楚南枝被两个丫鬟拉着，强行带走了，她无力反抗，只是在路过姜青时的时候，向她投去了哀求的目光。
秦夫人稳了稳心神，抢在楚夫人等人前开口道：“难道亲家要我女儿死吗？”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