打趣完夜近白,姜青时便开始准备扎针,洛桐脱了上衣,露出脊背对着姜青时。
少女背部的肌肤看着很,但却有许多红点。
这红点……
青时拿针的手顿了顿,然后轻声道:“得罪了。”
话音一落,她便伸出指尖,朝着其中一个红点稍稍用力一擦,移开手指后,红点花了,而姜青时的指腹却多了一抹红。
她把手指上的红递到洛桐面前,淡道:“小姐不解释一下吗?”
洛桐倒是毫不意外,毕竟她留下姜青时就是想要坦白的,所以她颔首道:“姑娘眼神真不错,这是我自已让贴身侍女画上去的。”
“为何?”姜青时不解。
洛桐没回头,只是有些无奈道:“因为不知道为什么,我的背上长不出红痘。”
姜青时从她话中听出了深意,越发不解,问:“你脸上的痘是自已干的?”
洛桐坦然道:“是啊,先前无意中得到一道方子,说用浸透辣椒水的帕子敷在脸上,再多熬夜,脸上就会生出红痘。我试了下,果真如此。”
但随即,她又有些失望道:“可惜背部做不到,不然就能整的更严重些。”
姜青时:“……”
“为何?”
虽然背上是假的,可脸上是真的,姜青时还是打算为她扎针,于是她在说完那两个字后,就捏着银针扎了下去。
刺痛感传来,洛桐身子一颤,但却没有喊疼,只是颤抖着嗓音问:“姑娘觉得我多少岁了?”
“十五、十六?”姜青时猜的很敷衍,注意力几乎都放到了手中的动作上,很快又刺入第二根银针。
洛桐吐出一口气,道:“我年芳十六了。”
“哦,然后呢?”
听出了姜青时的心不在焉,但洛桐并不生气,而是解释道:“我早就到了该嫁人的年龄,但他们选的人却只是对家族有利益,对我没有任何好处,甚至他们还考虑过让我去给四殿下做侧妃。”
姜青时捏着银针的手一顿。
洛家这是准备站队四皇子啊。
不过洛桐既然没有嫁过去,那就证明两者的关系不是特别稳固,不过洛家肯定已经偏向玉君瑞了。
不知道玉君遥知不知道这个消息?
不过洛桐突然提起这个,是在试探自已吗?
姜青时心底一惊,手上的银针刚要继续动作,就听见洛桐带着笑意的嗓音响起:“姑娘为何突然顿住了,是不知道该怎么下针了吗?”
姜青时平静道:“在思考而已。”
“那姑娘想——”
洛桐话音一顿,倒吸一口凉气,姜青时突然扎了下去,疼得她额间都渗出了汗珠。
“这下怎么这么疼啊?”洛桐的声音有气无力的,隐约带着些怨念,大概是觉得姜青时在蓄意报复。
姜青时的声音真挚:“扎针总是疼的,若是小姐什么感觉都没有,那就说明没扎到位。”
洛桐闷声道:“行吧。”
但是真的好疼啊。
姜青时继续下针,试探道:“小姐莫要担心,若是您按时吃药,谨遵医嘱,不到两个月,您必定痊愈。届时,小姐就可以挑选夫婿了。”
洛桐不知出于什么心思,竟是问道:“姑娘觉得我该嫁给谁呢?”
姜青时神情不变,道:“自然是要寻个真心人。”
洛桐似乎笑了下,缓缓开口。
“姑娘觉得四殿下算是真心人吗?”
姜青时回答得滴水不漏:“在下只是一个山野大夫,哪里会知道皇家贵人的事呢?小姐若是想知道,可以让令尊帮忙打听。”
洛桐笑得整个身子都颤了颤,姜青时忍不住提醒道:“不要动!”
洛桐这才收敛了,一动不动的,但嘴却没闭上。
“那姑娘觉得六殿下如何?”
姜青时抿了抿唇,扎下最后一针。
“小姐莫要为难在下了,那些大人物的事,我如何能知道啊?”
洛桐终于回过头来,眼睛里闪着灵动的光,带着几分狡黠。
“是吗?可那位却说你二人情比金坚呢。”
姜青时抬头对上她的目光,片刻后,她笃定道:“你是六殿下的人。”
“不要用这么惹人遐想的话,”洛桐转过头去,“我就是对她说的话感兴趣而已。”
姜青时继续道:“所以你一开始就知道我也站在她那边?”
洛桐颔首,道:“是,我很早就知道你是她的人。”
姜青时面无表情道:“你也不要用这么惹人遐想的话。”
洛桐回头,和姜青时对上目光,顿时生出几分惺惺相惜的感觉——好的,她们都是觉得玉君遥脑子有病的同类人。
她估摸着姜青时扎完了,而银针要在自已背上留上好一会儿,于是扭过身子,和姜青时面对面的,然后道:“不过虽然知道,可我这个人毕竟谨慎,一开始并没有相信你。”
“那小姐眼下又为何相信我了?”姜青时有些好奇。
洛桐笑道:“因为我的丫鬟告诉我,你进门的时候没有戴帷帽。”
她眨眨眼,有些俏皮,“我也不爱戴那种东西,不过嘛,我头上的风雨太大了,不戴不行。”
所以在玉君遥那家伙提出,想要开创一个女子出门不用戴帷帽的朝代时,她欣然同意。
她自小就是这样,一身反骨,只想做自已想做的。
不愿意遵从父母念叨的“女子无才便是德”,于是开始悄悄学着男子才能学到经策兵书,甚至还偷偷帮着那个没什么用的兄长完成他国子监的功课。
也就是因为那些功课,她才被在当时在国子监上学的玉君遥发现的。
用玉君遥的话来说,就是“你哥那个蠢货,哪里能写出‘政之所兴在顺民心,政之所废在逆民心’这种句子,他连《三字经》估计都背不下来”。
虽然这话对洛桥很不客气,但洛桐还是忍不住附和。
她的兄长的确空长了张皮囊,但腹内空空,没有半点才华,不过就算如此,她的父母还是对他寄予厚望。
用她慈母的话来说,就是“桥儿大器晚成,现在虽然一般,但日后必定能一鸣惊人”。
于是她“大器晚成”的兄长至今都未考不上功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