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噩耗
“......以上，我们也很遗憾这样的结局，还请节哀顺变。”
对面的男人略一点头，在茶几上留下一个纸包，然后就推门离开。
大门被轻轻关上，留在房间里的只剩下沉静和肃穆。
林砚呆呆地注视着那个纸包，良久，才用缓慢的、轻柔的动作，一点点拆开了纸包。
映入眼帘的分别是一张纸和一叠不多的现金。
50w眼，这就是一位为协会工作多年的前四阶收尾人的全部抚恤金。
虽然他的心中早有准备，但在切实看到那张镶有黑框的讣告之后，还是感觉自已的胸口被重重地敲了一下。
已经退休多年，身手有所生疏的母亲再次踏入收尾人行列，与数位高阶收尾人合作接取一件都市恶疾级别的高危委托，然而，负责情报的事务所错估了实力，据说对方使用了从“废墟”中挖掘出来的科技物品，将作为战斗场地的整个街区全部湮灭，就好像把奶油从一块蛋糕上生生挖去，所有被波及者尸骨无存。
甚至，因为造成了计划外的重大损失，即便委托目标已经完成，雇主也不会支付除了定金之外的一分一厘。
数千条人命，在都市里是如此的轻描淡写。
自半年前父亲在一次实验事故中死去，并且企业拒绝支付抚恤金之后，家里的经济状况就急转直下，为了负担巢内高昂的生活成本，年逾五十的母亲只能重操旧业，尽自已的全部可能庇佑着她所爱的家人。
而她做的这一切，全部瞒过了在巢内大学中一无所知的自已，甚至直到自已在不久前毕业之后，母亲才将家中的情况和盘托出。
如果，如果自已能再有用一些就好了......
林砚后仰身体，靠在沙发上，闭上了眼睛。
“哥？”
身后传来一个怯生生的声音。
他睁开眼睛，视野中是一张倒过来的脸，自已的妹妹，林默，母亲从郊区带回来的好友遗孤，从自已上小学起就一直生活在一起。
“是我想的那样吗？”
“是的......以后就只有我们两个人了。”
林砚揉了揉自已的太阳穴，在悲伤之外，要考虑的东西还有很多，这个月的房租还没交过，妹妹马上要面临升学考的关键时刻，家里不光已经没有存款，甚至还有一笔债务，再加上衣食住行，还有巢中高昂的税收，保守估计一个月要花掉上千万眼，他只是个刚从巢内大学毕业的普通大学生而已，除非能直接进入“翼”中工作，否则想要在短时间内挣到那么多钱，完全是天方夜谭。
“哥，不一定非要上学的，我可以去当收尾人，妈妈说过，我们都有这一行的天赋，说不定很快就能赚到那些钱呢？”
似乎是感受到他的苦恼，林默用两只手温柔地捏着自已兄长的肩膀，说出了自已的解决方案。
“那你也应该知道用血换来的钱有多危险，而且就算是迫不得已，我是你哥，也应该是我走上那条道路，你现在只需要准备升学考试，其他的什么都不用想。”
皱着眉头，林砚一票否决了自已妹妹的天真建议，他站起身来，在客厅之间踱了几圈，墙壁上的时钟闯入他的视野，现在是都市历983年6月3日，周五，下午1点27分。
“我下午出去一趟，你在家里注意安全。”
林砚带着自已的简历和一大包的各种证书证明出门去了巢内的人才市场。
“抱歉，我们不接受没有三年以上工作经验的应届毕业生。”
“请问您能接受无偿加班吗？”
“直说吧，我们不要文科生，有技能和职业证书也不要。”
“为期三个月且没有薪酬的试用期，请问您是否能接受？”
“鉴于我司的工作环境非常具有挑战性，建议您拥有七阶以上收尾人证明时再来应聘。”
......
一个下午的奔波几乎是白费，对于林砚来说，那些工作不是明摆着把员工当成消耗品就是待遇不符合他的要求，堆积如山的债务先不提，如果不能在一个月内凑齐将近400w眼的房租，他和妹妹就有流落街头甚至被赶出巢的危险。
两片稚嫩的羽毛，脱离了翼的庇护，又能在风雨之中坚持多久呢。
缓缓吐出一口肺中的忧郁，林砚沉浸在思考之中，全凭本能在人群里游走着，一片衣角也没有碰到，就这么挤过了汹涌的人潮。
如果要当收尾人的话，九阶收尾人的平均薪资......实力要求是......晋升要求......林砚心里默默盘算着这些事情，他的身体并没有接受过强化手术，完完全全就是一个普通人，顶多是之前和母亲在闲暇时学了一些武器使用技巧，然后身体健康，经常锻炼，要花费在身体强化和武器装备上的投资......真是想想就觉得头疼。
“您与英雄的差距只在这一副战衣，顶级工坊私人定制，现在购买......”
街道中央广场的大屏幕上放着巢内著名工坊的广告，看着屏幕上的光鲜亮丽，有时候也会让人不禁觉得，收尾人也能是一份充满光明前途的工作。
路过一条小巷口的时候，里面传来什么人的争执声，并且很快升级成了武器的撞击声，夹杂着听不清的叫骂，一个满身是血的家伙跌跌撞撞着跑了出来，没走几步，就倒在了林砚的身边，整个人化成了一滩烂泥，从他的衣着来看，应该是个有点小钱的家伙。
皱了皱眉头，林砚加快了脚步迅速远离，不知道是哪些白痴，竟然敢在巢内生事，这里可是号称最安全的第11区的巢（K），而且离繁华的商业区不远，天上那些巡查的无人机肯定不会当没看见，想必负责治安的员工很快就会来镇压他们了。
骨碌骨碌。
一瓶绿色的东西滚到了林砚的脚边。
他低头扫了一眼，心头猛地一跳。
那是一瓶K公司产出的安瓿，一种号称能活死人肉白骨的东西，散发出莹莹的绿光。
瓶身上还有商标，这一款是比较高级的K2型，比起市面上售卖的普通型效果要好很多。
这倒霉鬼，居然连安瓿都没想起来打就死掉了吗。
微微低腰一捞，林砚努力装作什么都没有发生的样子，再次加快了脚步，以几乎小跑的速度逃离了这条街道。
在林砚离开后不久，一队全副武装的魁梧保全人员就涌进了那条小巷子，他们的制服和武器上遍布着标志性的荧光绿色条纹，整条巷子几乎是一瞬之间就安静了下来，片刻之后，几具破烂到不成样子的尸体被拖了出来，随手扔进了K公司员工开过来的市政处理车里，开走了。
在巷子口，一架K公司的无人机全程拍摄下了这一切。
回到家，林砚把手里从火腿嘭嘭买来的三明治挂到妹妹的房间门把手上，敲了敲门，就一头钻进了自已的房间里。
晚饭时间，林砚一边嚼着干面包一边打开自已的邮箱，想看看自已之前向各个“翼”投递的简历有没有回复，他打开邮件列表，刷新了一下，最上方立刻冒出来一封未读邮件。
林砚顿了一下，细细地读下那封邮件的标题，然后立刻点进去，一个巨大的红黄色标志占据了他的全部视野。
“您好，经过评估，我们认为您非常适合本司的工作，现诚邀您前来面试，请在本周日前往指定地点进行下一步考核......”
邮件的最后，落款是，脑叶公司。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