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快亮的时候,鸣玉的烧终于退下去了。
“太好了,太太,鸣玉小姐的烧终于退了。”碧玺忍不住喜极而泣。
李窈娘摸了摸鸣玉的小脸,依旧有点儿烫,但已经不似之前那般烫的扎手了,一直提着的心终于安然落了下来。
“去把袁大夫叫来。”李窈娘吩咐道。
为了以防万一,袁大夫今晚一直候在府里,没有回去。
“是。”碧玺应了一声,立刻去把袁大夫找了来。
袁大夫再次给鸣玉把了脉,脸上也露出了轻松的笑容:“不错,烧已经退了,已经没什么大碍了。”
得了袁大夫的亲口确认,不说李窈娘,一屋子的丫鬟婆子都松了口气,脸上露出了喜色。
袁大夫重新了开了一道方子,又仔细嘱咐了一些注意事项,就背着药箱回去了。
李窈娘特意让碧玺给他包了一封很厚的诊金,才让人把他送出去。
送走了袁大夫,转头,在鸣玉跟前伺候的周妈妈和喜鹊、画眉就“噗通”跪倒在了李窈娘跟前。
“奴婢没有伺候好小姐,害得小姐遭了这样的大罪,还请太太责罚。”
李窈娘沉着脸,在他们跟前坐下了:“跟我说说当时的情况。”
原来,鸣玉像往常一样甩着小鞭子在院子里到处窜,不知不觉就走到东院去了,经过松涛苑门口的时候,薛如霜正好从里头出来,鸣玉的小鞭子一下没收住,在薛如霜手上擦了一下,薛如霜立刻哭着回去跟薛老太太告状了。
薛老太太当即就派了刘妈妈出来叫他们。
鸣玉自知理亏,带着周妈妈和喜鹊、画眉一起进了松涛苑,去给薛如霜赔不是。
谁想到,薛老太太不依,嫌鸣玉性子野,要把鸣玉关到祠堂里去反省。
鸣玉不肯。
周妈妈自然也不会让自家小姐在自已手上出差池,当即抱着鸣玉要走。
却不想,老太太一声令下,院子里丫鬟婆子们立刻一拥而上,把他们扭住关到后罩房里,强硬的把鸣玉拉到祠堂关起来了。
李窈娘沉吟片刻,冷声道:“你们确实有疏漏,不过,鉴于这次主要过错不在你们,每个人罚三个月月银,下不为例。”
周妈妈和喜鹊、画眉三个顿时感激涕零:“谢太太。”
“好好伺候小姐。”李窈娘吩咐道。
“是,太太。”周妈妈三个连忙答应。
李窈娘转念想到薛老太太院子里,眸中寒光一闪。
此时,东边的天际已泛起了鱼肚白。
天要亮了。
李窈娘转头吩咐琉璃:“让田总管去牙行找个牙婆过来。”
“是,太太。”
松涛苑里。
薛老太太在床上辗转反侧一晚上,都没有睡好觉,一闭上眼睛,就看到李窈娘抱着痴痴傻傻的鸣玉,跑来跟她拼命。
直到天蒙蒙亮的时候,刘妈妈派去颐华院门口盯着的小丫鬟,终于传来了好消息。
鸣玉小姐烧退了,没事了,袁大夫都回去了。
薛老太太松了口气,倦意袭来,很快沉沉睡了过去。
不知道过了多久,薛老太太被刘妈妈惊慌失措的叫醒了:“不好了,老太太,出事了。”
薛老太太正睡得迷迷糊糊的,不情愿的睁开眼睛,不耐烦的看着刘妈妈:“又出什么事了?”
“太太带了牙婆过来,说要发卖了我们院子里的丫鬟婆子。”刘妈妈说道。
薛老太太立刻清醒了,倏地从床上坐了起来:“你说她要发卖谁?”
“我们院子的丫鬟婆子。”刘妈妈说。
“我知道,我问的是她要发卖哪一个?”薛老太太问。
“全部。”刘妈妈一脸恐慌的说道。
薛老太太人傻了,好一会儿才不敢相信的说道:“她疯了吧?”
薛老太太很快起了床,扶着刘妈妈的手,急急忙忙去了外头院子里。
外头院子里,松涛苑里所有的丫鬟婆子,从薛老太太身边的贴身丫鬟,到院子里的粗使婆子,全部都被李窈娘带来的人看了起来,正准备让牙婆带走。
看到薛老太太来了,她的贴身丫鬟阿福、阿喜立刻不顾拦阻,扑了过去,跪在她跟前,哭着恳求:“老太太救命,奴婢还想留在老太太身边伺候着,不想离开老太太。”
其他丫鬟婆子见了,也都纷纷跪下哀求,一时哭成一片。
薛老太太看着那一张张熟悉的脸,气得浑身发抖。
“李窈娘。”她怒喝一声,走到李窈娘跟前,“谁给你的胆子随随便便发卖我的人?你眼里到底还有没有我这个婆婆?”
李窈娘神色淡淡看了薛老太太一眼,道:“老太太先别急着生气,且不说,这些本来就是府里的下人,我做为府里的主事人,手里有他们的卖身契,完全有权利处置他们。更何况,我这么做,也是为了老太太好。”
“为了我好?”薛老太太怒极反笑,“说得好听,为了我好,你把我用惯的人,都发卖了,你哪儿来的脸?”
李窈娘森冷的目光扫过地上跪成一片的丫鬟婆子:“整个松涛苑,从贴身伺候的,到院子里粗使的,二十好几个人,把小主子关进祠堂里一整天,愣是没一个记得,放在心上的,那留着还有什么用?”
跪在地上的丫鬟婆子齐齐打了个哆嗦。
李窈娘看向薛老太太,问道:“留着这样对主子一点儿不上心的下人在身边,老太太就不怕哪一天病在床上,也被他们忘到脑袋?我这不是为了老太太好?”
薛老太太被李窈娘堵得一下说不出来,一时面色铁青。
她总不好实话跟李窈娘说,那些下人没把鸣玉那个丫头放在心上,都是她吩咐的,是她想要给那个野丫头一个教训。
说不出来,只好憋着,薛老太太心里头郁结着一口闷气,别提有多难受了。
薛老太太瞪着李窈娘,恨恨咬牙道:“就算是为了我好,你现在一次把人全都卖了,我用什么?”
“老太太放心,牙婆把这些人带走以后,马上就会带一批新的过来,给老太太把缺补上的。”李窈娘说道。
薛老太太不乐意:“新来的,我哪里用得惯,你好歹再给我留两个用惯的。”
李窈娘没答应。
她没动刘妈妈那个老货,已经是给她面子了。
一次又一次,不停的冲着两个孩子下手,她当祖母的无所谓,她这个当娘的可做不到。
不剪光她的羽翼,让她怎么安心?
还是她以前太心慈手软了,才给了她这个机会。
眼看着除了刘妈妈以外,松涛苑里其他的丫鬟婆子都要被牙婆带走了,薛如霜忽然走了过来,红着眼睛,跪在了李窈娘面前。
“求伯娘能不能把紫鹃留下?紫鹃还是当年如霜刚搬进松涛苑的时候,祖母给的,贴身服侍如霜好多年了,跟如霜情同姐妹,一直尽心尽力,从来没有犯过错,求伯娘能网开一面。”
听到“紫鹃”这个名字,李窈娘心头微微一动,转头看向那些将要被带走的丫鬟婆子,问道:“哪个是紫鹃?”
从里头走出来一个大概十二三岁,穿着紫色衣裳的小姑娘,红着眼睛,跪在李窈娘跟前:“奴婢紫鹃,见过太太。”
李窈娘上下打量了她一番,眸光闪了闪,道:“既然这样,那你就留下了吧。”
紫鹃顿时感激涕零:“谢谢太太。”
“谢谢伯娘。”薛如霜感激的说着,很快过去抱住了紫鹃,“太好了,紫鹃。”
紫鹃也抱住了薛如霜:“小姐……”
一副主仆情深的模样。
薛老太太一看不乐意了:“紫鹃能留下,为什么我的阿福、阿喜不能留下?阿福、阿喜也留下。”
李窈娘理都没理她,赶紧让牙婆把人都带走了。
“李窈娘……”薛老太太又要发作。
一个小厮忽然神色慌张的跑来找李窈娘:“不好了,太太,祠堂出事了,田总管让您赶紧过去一趟。”
李窈娘皱了下眉,奇怪道:“祠堂能出什么事?”
就是平时供奉祖宗牌位的地方,活人都没两个,能出什么事?难不成还能闹鬼?
小厮眼神怪异的看了薛老太太一眼,也不明说,含混不清道:“您去看了就知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