加入书架
玻璃穹顶外的暴雨像无数银针刺向地面，林晚数着雨滴在钢化玻璃上炸开的次数。第三十七次碎裂声响起时，沈夜的手指抚过她颈侧跳动的血管，那里还留着昨夜的淤青。
"你模仿得很像。"他的声音裹着蜂蜜般的温柔，指尖却压住那道伤痕，"连她发病时右眼抽搐的频率都分毫不差。"
林晚的睫毛在脸颊投下蝶翼状的阴影。她维持着沈夫人照片里那种45度侧脸的角度，让晨光恰好照亮左眼那颗泪痣。监控摄像头藏在玫瑰纹样的玻璃接缝处，此刻应该正将画面传输到警局那台老式显示器上。
"但你不该碰这个。"沈夜突然扯开她旗袍高领，纽扣崩裂的声响中，露出藏在锁骨下方的微型发射器。那枚伪装成珍珠的装置还在规律闪烁，每隔三秒向外界发送定位信号。
暴雨声骤然放大。林晚看见沈夜举起水晶镇纸，玻璃映出他扭曲的倒影。她闭上眼等待疼痛降临，却听见金属抽屉滑开的轻响。
"2019年11月7日。"沈夜将泛黄的相片平铺在茶几上，冰镇香槟的冷凝水晕开了相纸边缘，"你在师大心理测评中心做罗夏墨迹测试时，穿的就是这件薄荷绿毛衣。"
照片里的林晚正在咬铅笔尾端，这个习惯性动作让陆沉在案情分析会上嘲笑过她三次。相片右下角印着沈氏生物的标志性水印，那是他们承包高校心理健康筛查项目时专用的防伪标记。
"标本12号。"林晚的指甲陷进掌心，昨天在仓库账簿上看到的编号此刻正烙在她视网膜上，"三年前你们就给我注射了神经抑制剂？"
沈夜用裁纸刀挑开相框背板，更多照片雪花般飘落。林晚在咖啡厅写论文的侧影，她在犯罪现场采集物证时绷紧的背部线条，甚至还有她公寓浴室雾气朦胧的磨砂玻璃剪影。每张照片背面都用钢笔标注着精确到分钟的时间戳。
"是观察。"沈夜拾起一张她蹲在流浪猫前的照片，指腹着画面里她上扬的嘴角，"就像你侧写连环杀手时做的追踪记录。"他突然捏住林晚下巴迫使她抬头，"只不过我比你更有耐心。"
玻璃花房突然响起贝多芬的《月光奏鸣曲》，这是温控系统即将启动除湿程序的提示音。林晚突然挣开钳制，相片在她剧烈的动作中飞舞起来，其中一张飘到孔雀兰的培养皿里——那是她上周故意打翻红茶时，偷偷用茶渍在桌布上画下的沈氏制药仓库路线图。
"陆沉找到的账簿只是副本。"沈夜拾起湿透的相片，对着顶灯观察茶渍渗透的纹路，"真正的主服务器在沈墨的轮椅扶手里。"他突然轻笑出声，"你那位正义感过盛的学长，此刻应该正推着我弟弟的轮椅参观证物室。"
林晚的耳膜嗡嗡作响。她想起昨天陆沉电话里异常的电流杂音，还有他突然坚持要单独调查的古怪决定。培养皿中的孔雀兰正在分泌淡紫色汁液，那是接触到茶碱后的应激反应，就像她现在不受控制颤抖的手指。
"为什么要让我发现？"她撞翻了茶几，香槟浸透那些偷拍照片，"明明可以继续演你的完美情人。"
沈夜的白衬衫被酒液染成琥珀色。他解开袖扣的动作优雅如常，但林晚看见他左手无名指在轻微痉挛——这是神经抑制剂过量的典型症状。当他把袖扣扔进香槟桶时，金属撞击水晶的脆响中混杂着微型电路短路的噼啪声。
"因为标本开始变质了。"沈夜扯开衬衫露出心口处的疤痕，那是个用手术线缝合的12字形伤口，"你血液里的抑制剂浓度正在下降，这三天你的瞳孔对光反射快了0.3秒。"他的手掌覆上林晚剧烈起伏的胸口，"而这里，背叛的愉悦感己经超过恐惧了。"
玻璃穹顶传来不祥的咔哒声，那是上次裂痕扩展的方位。林晚突然抓住沈夜手腕，将他拖到监控摄像头正对的角度。她的嘴唇几乎贴上他耳垂："沈墨给你的药掺了东西吧？否则你怎么会忽略——"
整座花房陷入黑暗。应急灯亮起的瞬间，林晚看见自己童年照片被投影在西面玻璃墙上，六岁的她站在孤儿院台阶上，手里攥着半块被碾碎的樱花糕。所有照片右下角都印着相同的编号：S-12-1997。
"这才是真正的初遇。"沈夜的声音在黑暗中黏稠如沥青，"你父亲参与研发的第一代神经抑制剂，刚好用在他跳楼前接住的女儿身上。"
林晚的尖叫声与玻璃碎裂声同时响起。在恒温系统彻底失效的瞬间，她看见自己扭曲的倒影在无数碎玻璃中裂成千万个，每个碎片里都映着沈夜近乎悲悯的微笑。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