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屿汌拆开了那封信,快速浏览完信笺上所写的内容,眉毛越皱越紧。
他忽地将那封信攥成一团,从榻上跳了起来,满身煞气向着门外走去。
守在门外的乌鸫正哼着小曲儿,暗喜主子今晚总算得偿所愿,都高兴晕了。
可那如冰窟般逼人的寒气随着“嘭”一声门响袭来时,乌鸫只觉得后背嗖嗖发凉。
他转身才见宋屿汌脸色阴沉得能滴出水来。
乌鸫心下不解,主子这又是为哪般,但也赶紧敛起脸上喜色,做出一副严肃姿态。
“世子爷有何吩咐?”乌鸫抱拳问道。
“抓人。”宋屿汌看了眼手中被握成一团的纸,声音冷森森叫人胆寒。
他快步在前,乌鸫不敢犹豫,紧随其后。
虽然不知要抓的是谁,但看主子这态度,怕是比叛国罪小不了。
来云亭。
几壶酒摆在石桌上,八角亭檐上坠着风铃,有晚风袭来时,“叮铃”的铃声与泉水声合奏。
江鸢走来时,昭宁己经有了些醉意,却还在一杯接一杯地往口中送酒。
昭宁见江鸢来,挥了挥手示意身边服侍的宫女下去,江鸢也很快示意青月暂且隐去。
“见过公主殿下。”江鸢福身行了一礼。
“江、鸢,”昭宁一字一顿叫了声江鸢,那语气不像是白日里亲近,又不像是对陌生人那样疏离,“你坐吧。”
江鸢首起身子,缓步坐到了昭宁对面的石凳上。
她不知道昭宁此时叫她来是为什么,但见她醉酒,心里隐约生出不大好的预感。
“阿延……”昭宁想了想,举起一杯酒送入自己口中,又换了个称呼,“宋屿汌心悦于你。”
江鸢此时己了然昭宁公主为何叫她来。
她今夜醉酒,是为了宋屿汌,亦或者说是为了自己对宋屿汌的那份感情。
“公主殿下金枝玉叶,想要什么都有,可唯这世间情字,需求两厢情愿。”江鸢不动声色地把昭宁手中的酒杯蓄满。
只是她拿起的不是酒壶,而是茶壶。
“我知道,他看……嗝儿……”昭宁说着打了个酒嗝,一手扶着额头继续道,“他看你的眼神不一样,从我有记忆来,他从未那样看过旁的女子。”
江鸢听过这话,心里一暖,但眼见着昭宁愁苦的样子,又觉得我之蜜糖她之砒霜,不由得生出几分愧疚。
昭宁确实有了几分醉意,若非这几分醉意,她心里的秘密怎为外人道也?
她是大齐的公主,公主需得有公主的尊严。
“宋屿汌有心上人,他从到宋家来时就有心上人,那女子和他有婚约,哥哥和我说的。他心头的白月光……”
昭宁说着说着,眼底涌现泪花,“哥哥说我不可能取代他心头的白月光,我也没想取代,我只希望他心里能有位置给我。可是我没想到,你竟然能。”
说不出是挫败感,还是这么多年感情无疾而终的遗憾,昭宁只觉得鼻子一酸,眼泪不住地往下落。
宋屿汌的雷厉风行心狠手辣,昭宁今日第一次亲眼领悟,可他的似水柔情,也是昭宁第一次目睹。
泉水呜咽,风铃哀叹。
白月光?
宋屿汌怎么会有白月光?
可宋屿汌与萧珵安关系这么好,萧珵安应该不会对自己的妹妹说假话。
这消息叫江鸢错愕,顿时觉得心里像梗着一根横木。
不过,但很快她又释然。
宋屿汌两岁那年上巳节走失,他被找回来时七岁,按照昭宁的说法,他大概是流落在外时有的白月光。
江鸢想到自己七岁时,还在庄子上和稀泥呢。
一个七岁屁大点孩子,知道哪门子的情爱,能有什么放在心上十几年的白月光?
这话大概是萧珵安不想让昭宁太难过,所以才想出来安慰她的。
即便此话半虚半实,宋屿汌真与谁有婚约,那也是听从养父母之命定下的。
况且她上一世从未听宋屿汌说过他有什么婚约,更没提过白月光。
宋屿汌爱她,这是无疑的。
思及此处,江鸢又放下心来。
“公主殿下,绕过这棵歪脖子树,后面秀木成林。”江鸢拍了拍她的手,拿出帕子给她擦眼泪。
昭宁手中的酒杯不知何时滚落,青玉酒杯摔在地上发出清脆的碎响。
江鸢无论怎么安抚,如何相劝,都难以止住她的泪水。
索性她不再多说什么,只是这样默默陪着她。
突然,不远处一阵急促的脚步声,一个小丫鬟口中大声叫着“不好了,不好了”。
刚才还哭得上气不接气的昭宁,听到这声音赶紧偏过头去,擦干了泪水。
那小丫鬟很快跑到,气喘吁吁向公主行礼。
“何事如此慌张?”昭宁醉意醒了大半。
今夜宴席结束,有不世家公子小姐、贵妇人留在兰池园过夜,她己经派人安排好,但仍得随时仔细着别出什么岔子。
自她前年开始独自操办赏花宴,还从未出过差错。
“世子……宋世子要杀了苏探花,太子殿下去了都拦不住!”小丫鬟跑得匆忙,一张脸红彤彤的,说完了还在不停喘粗气。
“什么?!”江鸢猛地起身。
她想起刚才在榻上跟宋屿汌一阵折腾,手赶紧摸向胸前,却发现苏络给她那封信竟不见了。
她暗道不好,当即和昭宁问清宋屿汌现在何处,飞也似地跑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