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心觉百无聊赖,待嗅到周身浓郁的血腥气时,却是觉得舒心。
兔子己被啃食多半,小远徵掐着时辰缓缓站起身,伸手拍了拍自己的衣袍,窸窸窣窣的毒物被抖落在地面。
和岁岁同样的习惯,他从怀里掏出小镜子查看自身,面上的血迹与漏网之“虫”一一拂去。
岁岁随身携带铜镜是因为女孩子天生的爱俏,他则是为了随时在岁岁面前保持好形象。
低头拿出一个锦囊挂于腰间,草药与香料的味道在空气中扩散,毒物们立刻逃离,对他周围避之不及。
远徵将脸颊上的血丝轻轻擦掉,表情一如往常那样,这才从里打开门走了出去。
岁岁正抠着铜镜背面镶嵌的宝石,一看到远徵出来,眼睛倏地亮了起来。
“虫子喂好啦?”
娃娃脸露出一个甜甜的笑。
“嗯,走吧,去上工。”
小远徵自然的握住她的手掌,冰凉的温度使她一颤,毫不犹豫的把手抽回。
“你身上有点臭。”岁岁嫌弃的往后噌噌退了几步。
血腥味扑鼻,她大概能猜到远徵在里面做了什么。
(单纯嘎兔喂虫)
宫远徵面带无辜的点点头,语气轻飘飘的欠揍,“那你也得洗,我刚摸虫了。”
“?”
你小汁!
岁岁一点没犹豫的把手往他衣服上蹭,“臭远徵,你故意的!”
远徵没忍住,噗嗤笑出声来,带有薄茧的指尖捏上她的脸颊,“这下脸也要洗了。”
“啊啊啊!我跟你拼了!”
岁岁发起铁头攻击。
...
白色的雾气从木桶中上涌,整个浴房潮闷且温暖。
大大的木桶里坐着一只小远徵,少年体型修长,己然可以换上大人们用的浴桶。
远徵调整了坐姿,坦然在桶里泡着。
目光悠悠望向屏风。
与他相隔一面屏风的宫岁徵正扑扑洗脸,水珠顺着透白肌肤滑下,她伸手接过侍女递来的巾帕擦拭干净。
现在整个披头散发,发型在铁头攻击时就拱乱了。
岁岁对镜用银梳把头发梳顺,额间的花钿被她不小心一同洗去。
远徵说等他沐浴完给她重新打扮编发。
她从钿螺木盒中取出一把小铃铛。
这些物什都是远徵的。
水雾氤氲,浴桶里水波荡漾,宫远徵懒懒的在里面划水,热气蒸腾使他面上溢出细汗。
“远徵,你还没洗好吗?”岁岁拖着声音呼唤小伙伴,她等的花都快谢了。
洗澡还要她陪,黏黏糊糊的。
矜贵傲娇的小公子勾唇应声,没多大会儿就套上寝衣出来。
岁岁往他那看了眼,看上去心情不错的样子。
少年乌发湿哒哒的贴在后背,黑色的寝衣被浸透紧贴皮肤。
远徵像是不经意间转过身,把湿发置于她那方向,嘴角翘出小钩。
果不其然,宫岁徵皱了皱眉,把人拉到矮几上给他擦拭。
用帕子绞干的过程漫长精细,待发尾不再滴水,柔软的手指穿梭在发间,酥酥麻麻的战栗感。
因被她抚摸顺毛,乌溜溜的眼睛里沁出朦胧水汽。
宫远徵眼尾晕出红意,这是除娘亲外的第二个人...
远徵被顺毛顺的舒服,蓬松的触感也让岁岁玩得开心。
一个激动薅了人家两三根头发,岁岁梗着脖子把头发藏到身后。
远徵也不是感觉不到,头皮猛地一紧,他刚酝出的悲意也荡然无存。
“...你是不是薅我头发了?”
“哪能啊,乱冤枉人。”宫岁徵拿起梳妆台上的银梳子库库给他梳头,一脸正气的避开他的视线。
啧,算了,也就他惯着。
等他们第二次梳妆后就要开午膳了,管事也劝小主子们留在后院用过饭再去药室。
宫远徵语气平平道,“可。”
俩团子这顿饭吃的溜圆,风卷残云的消灭了面前的食物。
果然抢着吃才香。
......
药室。
岁岁挺着小肚子来回踱步消食,远徵也快撑到嗓子眼儿了,动作艰难的往椅子上坐去。
“快快,你那些消食的呢?”
远徵紧闭着眼睛,心中懊悔自己贪食,比起懊悔更多的是羞恼,怎么就上头吃撑了。
心中在懊悔,手上还是很诚实地递出消食解腻的药丸,一人吞了一颗。
宫岁徵一口吞掉,意犹未尽的咂咂嘴,口感挺甜的嗷。
陪着他在药室忙到亥时,夜色己深,偌大的前院只剩了巡逻侍卫和他们两人。
墙壁西角上的烛火在燃烧着,蜡油不断滴落下来,光影明暗晃动。
宫岁徵合上手中书籍,伸了个懒腰,正准备在桌上再点一柱新的光亮,低头专注看书的人有了动静。
远徵合上古籍,提笔记了些东西。
纸张上的墨迹占满整个,他吹干等字迹晾干。
岁岁无聊的打了个哈欠,少年投过来关注,“困了吗?”
“不啊,无聊打着玩。”
远徵不再多言,把晾至差不多的纸张叠几折,从书架中抽了本书夹进去。
“走吧。”
牵手怪又跟挂件岁十指相握,他瘦削修长的手指捏捏对方的指尖,岁岁拉着他在屋子里跑上一圈,努力踮脚吹灭那些蜡烛。
两人这才手拉手上锁回家。
......
商宫的宫流商近日极为烦躁易怒,他与夫人二十年间只得了一个女儿,眼看角宫的二代都快继承父业了,他的子嗣还没见影子。
虽然宫门毒瘴缭绕,女子身体极其容易被侵蚀污染,不易受孕。
虽说多年过去,他对娘子还是情意绵绵,可他是个男人!
听到了吗!
他是个男人!
商宫可是需要男子嗣来继承的。
不孝有三,无后为大,没有男嗣的他在宫门都抬不起头,努力这么多年也不见成效。
所以,综上分析,他觉得自己可以再娶一个。
话刚出口,就被自家母老虎挠了满脸花。
娶妻不贤毁三代!女人!误我!
宫流商骂骂咧咧的找出斗篷戴上兜帽,去往宫卿徵所在的医馆。
......
医馆。
宫卿徵摸着脉象面色颇有些为难的样子。
收回手默了良久,幽幽的杵着下巴,无语叹气。
“卿徵弟弟,我这脸不会毁容吧? !”
宫流商紧张的摸上脸,被宫卿徵一药杵拨开。
“手那么脏碰什么碰,脸不想要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