延福宫的琉璃瓦上凝着秋霜,董玮跟着包拯踏入西偏殿时,铜盆中的炭火正爆出几点幽蓝火星。三具幼童尸首横陈榻上,面容青紫扭曲,指尖深深抠入掌心,仿佛死前攥着什么骇人之物。
"戌时三刻发现时,窗棂上全是血手印。"老太监的声音发颤,烛光映着他袖口的暗红污渍,"每夜子时,檐下就传来孩童嬉闹声,可侍卫们连个脚印都寻不见......"
包拯的眉峰在听到"子时"二字时微微抽动。他俯身拨开一具尸首的眼睑,瞳孔扩散处残留着诡异的星芒状血丝——那是极度惊惧的征兆,却又不似寻常窒息之状。董玮摸出银针探入喉间,针尖沾上的黏液竟泛着荧光,暗香中混着一丝熟悉的硫磺味。
"是曼陀罗花粉。"八贤王的声音自殿门传来。蟒袍男子踏着满地月华而立,腰间九龙佩与尸首颈间的玉锁链共鸣轻颤,"《太平圣惠方》载此物过量可致幻,但能配出这般精纯毒散的......"他忽然顿住,目光落在董玮手中的银针上。
董玮后颈发凉。那玉锁链的纹路与冷宫枯井中的鎏金襁褓如出一辙,而八贤王此刻的语调,让他想起父亲在实验室提起放射性物质时的凝重。
展锋突然闷哼一声。黑衣少年按着左臂暴起的青筋退至廊柱阴影处,刺青处的靛蓝己蔓延至肘弯。包拯余光扫过,手中的《洗冤录》不自觉地攥紧——书页间夹着的,正是三日前八贤王赠予的邙山地宫秘图。
"殿下可知这玉锁的来历?"包拯举起从尸首颈间解下的链子。蟠龙纹在烛火下投出扭曲暗影,龙睛处嵌着的玉蝉缺了半边翅膀。
元佐的指尖抚过残缺玉蝉,蟒袍广袖带起一阵冷风:"天禧二年,刘娥太后赐给延福宫嬷嬷的保命符。"他突然掀开尸首的襁褓,露出胸口的北斗七星烙痕,"但能烙出这等工整星图的,唯有司天监的浑天仪。"
更鼓声突兀地刺破死寂。殿外忽起孩童嬉笑,董玮的太阳穴突突首跳——那笑声竟与核电站事故那夜,辐射警报的电子音频率完全相同。他踉跄追出殿门,月光下的青砖地干干净净,唯有东墙根处散落着几粒黍米,粒粒刻着"冤"字。
"是祭鬼的阴米!"老太监瘫坐在地,"定是五年前饿死的那些小宫女......"
包拯蹲身捡起一粒黍米,指腹抚过刻痕:"《梦溪笔谈》载阴刻需用金刚钻,这等工整字迹,非能工巧匠不可为。"他突然转头望向八贤王,"听闻殿下府中养着批西域匠人?"
元佐的笑声惊起寒鸦:"包大人怀疑本王?"他忽然扯开蟒袍前襟,心口处的北斗烙痕与尸首如出一辙,"这七颗星子,是先帝亲手所烙。"
董玮的银针突然落地。针尖沾着的荧光黏液在青砖上凝成"三"字,与冷宫血痕遥相呼应。他猛然想起玉宸宫灰烬中的人齿数——不多不少,正好三十八颗。
五更鼓响时,东厢房传来瓷器碎裂声。众人破门而入,只见守夜宫女蜷缩墙角,十指鲜血淋漓地在墙上刻满"狸"字。她涣散的瞳孔映着窗棂上的鬼影,喉间挤出破碎的哀鸣:"嬷嬷......嬷嬷带着孩子们回来了......"
包拯的朱砂笔停在《洗冤录》空白页,墨迹在"延福"二字上晕染开来。殿外秋风卷起枯叶,一片枫叶贴在西偏殿窗棂,叶脉纹路竟与展锋暴起的青筋走向分毫不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