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玉宸宫的晨雾还未散尽，包拯指尖抚过冷宫石阶上的青苔。昨夜暴雨冲刷出的血痕蜿蜒如蛇，尽头处躺着具裹着凤纹襁褓的骸骨——额生双角，脊骨扭曲如龙。
"《洗冤录》载‘龙骨现，天命改’，却不想是这般骇人。"包拯的嗓音沙哑，手中的银针挑开襁褓残片，内层金线绣着的"延福宫制"西字刺得他瞳孔微缩。昨夜八贤王那句"冷宫母子尸首需你亲验"的余音，此刻在耳边愈发清晰。
董玮蹲在石阶另一侧，鼻尖几乎贴上青砖。砖缝间残留的荧光粉末让他想起现代实验室的放射性示踪剂，但指尖搓揉后却嗅到麝香与砒霜混合的刺鼻味。"这是道家的‘引魂砂’！"他猛然抬头，正撞见八贤王蟒袍下摆扫过拐角。
"包大人。"元佐的嗓音从回廊深处传来，"可愿与本王下一局残棋？"他手中捏着枚玉蝉，蝉翼纹路与骸骨额角如出一辙。
包拯起身时袍袖微颤。棋盘摆在延福宫偏殿，残局竟与《忘忧清乐集》中"二龙争珠"之局分毫不差。八贤王执黑子轻叩棋盘："二十年前，先帝在此与孤对弈时，曾言‘弃子方能活局’。"
董玮盯着黑子走势，冷汗忽地沁透后背——那分明是邙山地宫暗道的分布图。他余光瞥见展锋按刀的手背青筋暴起，少年侍卫的刺青在晨光中泛着诡异的靛蓝。
"殿下可知这骸骨身份？"包拯突然落下一枚白子，棋子击打棋盘的脆响惊飞檐下宿鸟。
元佐轻笑一声，黑子截断白龙："天圣元年，司天监报‘荧惑犯舆鬼’，刘娥太后命玉宸宫炼制镇邪丹。丹成当日，丹炉炸裂，炉灰中现出婴孩骸骨。"他指尖玉蝉，"太后命人封存此案，却不想二十年后......"
殿外忽起骚动。展锋的朴刀劈开晨雾，刀尖挑着个浑身湿透的小太监。小太监怀中跌出个鎏金匣，匣内三十六枚银针泛着幽蓝——正是地道暗格中失踪的毒针！
"奴才冤枉！"太监的哀嚎刺破寂静，"是陈琳公公临终前让奴才藏的......"
包拯猛然起身，棋局被广袖带乱。黑子滚落青砖的脆响中，他想起三日前验尸时骸骨指缝的茧痕——那是常年执针的手才会有的印记。电光石火间，二十年前的旧案卷宗在脑中飞速翻动：司天监三十八名暴毙的官员，耳后皆有个针孔大小的血点。
"陈琳早在地宫现尸时便己‘暴毙’。"八贤王拾起滚落脚边的黑子，"包大人不妨再验验这小太监的耳后。"
银针挑开乱发，米粒大的血痂赫然在目。包拯闭目长叹："原来不是镇邪丹，是灭口丹。"他忽然转向元佐，"殿下引臣来此，不止为破一桩旧案吧？"
元佐从蟒袍内袋取出半卷帛书。泛黄的"金匮之盟"残页上，赵光义的御笔朱批突然在晨光中显形："赐展蛟全尸，葬邙山。"包拯的指尖抚过"全尸"二字，突然明白展蛟墓中为何只有衣冠——真正的尸骨，早在二十年前就被炼成了这具"龙骨"！
董玮的太阳穴突突首跳。他摸到怀中那枚虎符的纹路，猛然想起冷宫枯井打捞出的襁褓——金线纹样与刘娥寿衣上的鸾凤竟是一对。真相如毒蛇般嘶嘶吐信：当年被换走的不是太子，而是能动摇皇权的"灾星"。
"孤要你烧了这骸骨。"八贤王突然将帛书投入香炉，"玉宸宫的冤魂该安息了。"火焰吞没"金匮之盟"的刹那，包拯看见元佐眼底闪过痛色——那是一个皇子对皇室丑闻的悲悯，还是执棋者对弃子的愧疚？
展锋的刀鞘突然轻颤。少年侍卫望向骸骨的眼神似悲似怒，刺青处的靛蓝己蔓延至脖颈。董玮恍然惊觉，这颜色与邙山墓碑的雄黄砒霜如出一辙——展家世代守护的，或许本就是桩浸透毒液的秘密。
三日后，仁宗下旨重修玉宸宫。工匠从地基挖出九口青铜鼎，鼎内灰烬中混着人齿与玉蝉。八贤王站在废墟前，将一枚黑子投入最深处的井中："包希仁，这局棋才刚刚开始。"
董玮在太医院醒来时，怀中揣着半枚焦黑的玉蝉。蝉翼纹路在月光下显出新线索：下月十五，延福宫将再现"荧惑守心"之象。
宫墙外飘来焦糊味，他循着火光望去，见包拯正将《洗冤录》残页投入铜盆。纸灰飞舞中，"青天鉴"三字一闪而逝。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