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寅时的更漏声里，大理寺地牢深处传来铁链拖曳的声响。狄仁杰将青铜人偶摆在青石案上，蜃鳞在琉璃罩下折射出斑斓光晕。油灯突然"噼啪"爆响，沙陀忠举着烛台的手微微一颤，灯油在《千金翼方》上洇开暗红痕迹。
"这蛊虫怕不是中原之物。"沙陀忠用银针挑起玉蝉残骸，针尖瞬间爬满蛛网状黑纹，"《岭南异闻录》记载，南诏巫医会用尸油喂养血蝉，七日便可化人精血为..."
话音未落，尉迟真金踹开牢门，铠甲上沾着新鲜的血渍："靛衣刺客在永通门现身，这次留了活口。"他扔下个昏迷的胡商，那人耳后赫然纹着双头蛇刺青。
狄仁杰指尖抚过胡商腰间蹀躞带，忽然扣动金狮吞口暗钮。"咔嗒"一声，皮革夹层弹出半枚青铜虎符，与崔明礼手中的残片严丝合缝。符面阴刻的篆文在烛光下泛着幽光："大业十二年，骁果军右营。"
"前朝兵符怎会流落西域？"尉迟真金佩刀横在胡商颈间。沙陀忠却注意到那人指甲缝里的靛蓝粉末，凑近嗅了嗅突然变色："是蓝蛇藤花粉！这东西遇热即燃，快退！"
几乎同时，胡商胸口猛地鼓起，皮肤下似有万千蠕虫涌动。狄仁杰抄起铜盆泼去冷水，却见那人七窍喷出靛色火焰，转瞬化作焦炭。火中浮现出半透明的人影，头戴隋朝进贤冠，口中吟诵的竟是武周新制的《臣轨》条文。
"移魂术！"沙陀忠倒退两步撞翻药柜，琉璃瓶碎了一地。狄仁杰却蹲身拨弄灰烬，捡起片未燃尽的龟甲，上面用朱砂画着北斗吞月图："有人在用厌胜之术篡改星象。"
骤雨敲打窗棂的声响忽然变得密集，狄仁杰蓦地抬头："尉迟，立即带人去伊水渠。"话音未落，远处传来沉闷的爆炸声，地面微微震颤。沙陀忠扶住倾倒的屏风，看见狄仁杰袖中滑落的罗盘指针正疯狂转动。
伊水闸口处，三具浮尸被铁链捆在绞盘上。尸体手腕系着褪色的隋军号牌，腹腔却被塞满武周铜钱。尉迟真金挥刀斩断铁索，尸身坠地时突然口吐黑烟，在空中凝成"武曌当诛"西个大字。
"雕虫小技。"尉迟真金冷笑，却见狄仁杰盯着闸门锈迹出神。青苔覆盖的铜铸闸板上，隐约可见前隋工匠留下的鲤鱼纹。当狄仁杰将蜃鳞贴在鱼眼位置时，整块闸板突然翻转，露出后面黑黝黝的甬道。
火折子的微光里，甬道石壁布满抓痕。沙陀忠突然踢到个陶罐，罐中蜷缩的尸骨怀中抱着本《大业起居注》。尉迟真金用刀尖挑起书册，泛黄的纸页间掉出片金箔，上面竟拓着武则天亲笔批红的奏折。
"永昌元年，工部奏请重修伊渠..."狄仁杰念到一半突然噤声。甬道深处传来机括转动的声响，十二尊铜人破壁而出，手中长戈组成天罗地网。尉迟真金挥刀格挡，刀刃与铜戈相撞迸出火星，照亮铜人胸口刻着的李唐蟠龙纹。
"留活口！"狄仁杰的喊声在甬道回荡。沙陀忠趁机将药粉撒向铜人关节，却见青烟起处，铜壳内掉出成团的靛蓝丝线——每条丝线末端都系着片带血肉的指甲。
五更天的梆子声穿过雨幕时，狄仁杰独坐案前。他将金箔对着烛火翻转，突然发现背面用蜜蜡写着微雕小字："七月十五，洛水倒流。"窗外惊雷炸响，案头铜镜映出他骤然苍白的脸，镜中人的倒影却挂着诡异的微笑。
